“杨羹,你不要多想,不过是日常询问,哪里有疑你们的意思,真疑你们也不会让你们回来。久闻你素有才名,今日一谈,果然口才便捷,又熟知史事,比起汉之蔡琰,晋之谢道韫也不遑多让了。”
“千岁过奖。”
“但是朝中有人说,你夫李农与之前伪齐的旧将李成面貌举止颇为相似,官家让我问问,他们可是亲戚吗?”
杨羹一愣,这个问题超纲了,“这个,小民实在不知,还是初次听人问到。千岁所说李成,可是先在我南宋授官,后降伪齐,又降金,官至府尹的那位?”
“不错,就是这个李成,你的见闻果然渊博。”
“多谢千岁,小民想,若是赘婿和那位大员有亲,应不至于在金地沦落到家破人亡,靠捕鱼耕田为生吧。”
瑞王闭眼沉吟,半晌微微点头,“本王问完了,杨羹,你有什么话说,本王一并记下带回给官家。”
杨羹领一家四口一齐作揖行礼,这时就等于是对着皇帝说话了,不过不是正式场合的大典,不需要行跪礼。
“谢官家为岳帅平反,谢官家容我杨氏血脉归朝,小民一定管束好庄上人等,安安生生耕田务农,不惹事端。只是庄上田产太少,老人众多,需纳税金过重,田亩所出尚不足以完税,更遑论奉养诸位老人们。纵然小民多方开拓财源,也入不敷出。尚祈官家开恩,以荣军之礼给庄上老人们抚恤,以使为国奋战的老军得以安享晚年。”
“嗯,官家吩咐过,你若还提这事,本王可以酌情处理。”
瑞王摆摆手,陈转运使拿过书案边放着的一个盒子,递给杨羹,已是早有准备。
杨羹打开,盒中是一束卷起的素锦,两端各有素色细轴,张开来一看,心头一紧,雪白的绢面上写着,“牒付预修功德信收执”,在“信”字和“收执”之间的名字位置是空白的,卷末压着礼部祠部司的大印,这是一张空度牒。
李农也伸出手来,拿稳了度牒仔细看。
夫妻二人交换目光,他们太知道这东西的意义了。
宋朝崇尚道教,道君皇帝丢了江山,帝国南迁,积习仍然未改,且推而及之,对佛教也同样优待。凡道观僧院所属产业,概不纳税,以证皇家奉仙之诚意。屡经世事演变,现在连未出家的百姓,只要执有度牒,都可免税。
如此一来,度牒就不再是方外之物,反而成了市面上流通的高价抢手货。当然,能拿到它的非富即贵,一般人家与它无缘。这东西杨家人一直是念兹在兹,求而不得的,没想到今天突然就拿在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