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兄报仇,是孝行,更是善举。
礼与法相悖,百姓更倾向前者。
眼见群情激奋,百姓为武松打抱不平,陈文昭恨不得拍案叫绝。
好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这番驳斥,当真精彩。
使他如饮琼浆玉露,熏熏然也!
《驳复仇论》当然没这么大威力,有威力的是柳河东这个名字,千金不换。
他是柳河东的死忠迷弟,这个典故恰巧搔到他的痒处。
这叫投其所好。
只看陈文昭此时的表情,花荣就知道大事成矣。
再看钱讼师,已经面如死灰,一脸败相。
显然他也打听了陈文忠的喜好,否则不会搬出和陈文昭有本家之谊的陈拾遗。
但花荣搬出柳河东,钱讼师知道自己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陈文昭也是个饱读诗书的,很快便想起柳河东那篇《驳复仇论》中还有这样的观点:父亲无辜被杀,儿子报仇是可以的。但父亲犯法被杀,儿子报仇就是互相仇杀,万万不行。
这样一来,问题就简单了。
长兄如父,武松兄长武大是无辜被杀还是犯法被杀?
当然无辜!
天大的无辜!
卖炊饼犯了哪条王法?
西门庆吃了东西不给钱,还对武大痛下杀手,简直人神共愤。
况且西门庆在阳谷县胡作非为,恶迹斑斑,本就是官府打击的对象。
武松身为都头,惩治西门庆,难道不是职责之内?
只不过是手段激烈了点,分寸欠妥了点。
想到这,陈文昭心中已经有了章程。
手中惊堂木往下猛地一拍,公人又喊起了号子。
待大堂中恢复平静,陈文昭正襟危坐,如怒目金刚,喊道:“将人犯武松重打八十大板,刺配一千里。”
花荣悬着的心总算落下,长叹口气,抱拳拱手,由衷的说道:“老公祖英明!”
陈文昭微微一笑,大手一挥,吩咐道:“行刑!”
当即两名公人抄着杀威棒来到武松身后,待武松趴下去,默契的交换了眼神,挥棒便打。
花荣哑然失笑。
看来陈文昭也是让钱讼师气得够呛,现如今装都不装了。
两名公人甚至连样子都懒得做,将武松身旁的青砖打的烟尘漫天,十棍里兴许只有两三棍沾着衣服。
八十棍打完,武松身上不见半点伤,却臊得脸红脖子粗。
还不等他谢罪,陈文昭又是大手一挥,行刑的公人会意,将武松扶起来,收押。
直到此时,在堂外看热闹的百姓才轰的一下乱作一团,更有人高喊:“老公祖英明,打虎英雄真忠孝之士。”
陈文昭哪敢托大,连忙走到门口,对着百姓躬身揖礼,抖着胡子感慨道:“人心向背,众望所归啊!”
待人群散去,陈文昭走到花荣面前,郑重其事的行了大礼,正色道:“良卿大才,愚兄谨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