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府主人有事要忙,几人纷纷告辞。周凎莫名其妙的被人“请”到这座类似仿古会所一样的地方来,听人吹牛打屁,他端茶递水忙乎半天。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准备告辞。这也不错吧,总好过在贡院门前被一群大汉强抢民男。还有机会看看大明上流人士的做派如何,好像除了一些自己不懂的戏曲唱词外,平日说话也没那么多之乎者也,说的还是自己能听懂的人话。
扮男装的美女转身行了几步,竹林遮住了她的身影,这春日嫩竹忒不解风情。收回目光,周淦跟着胖青年和田敦吉一起出了松竹厅。胖青年说他有事,晃动他胖乎乎的身子进了东边院子。只留下田敦吉和周凎二人。
胖青年一走,田敦吉语带责怪:
“会元郎,你怎的,怎的,哎”。
“田兄,有话请讲”。
从进田府起,二人一直相伴,混的有些熟了,田敦吉年长周淦一岁,在周淦的一再坚持下,他也受了田兄的称呼。
“半月后便是殿试,大都督特意把梅村先生请了过来,你怎的错过如此机会。”
“什么机会?”
“唉,你.......”田敦吉以为周凎高傲,不禁噎在了这里。却又听到:
“小弟一直在家闭门苦读,外面的许多人和事知道的甚少,望田兄多多教我。不知这位梅村先生是何来路?”
田敦吉听到此话,顿时两眼圆睁,满脸的不可思议,死死的看着周凎,仿佛看见了鬼。看了半晌,发现周凎脸上表情不似作假,才说道:“梅村先生,你都不识?”
“小弟见识少,周兄莫笑我。”
“梅村先生与天如先生师生二人同榜进士,梅村先生更是高中榜眼,三年前的今日,他便是会元郎!”
真的烦人,这先生那相公的,明朝的文人士林圈他怎么会懂。看着田敦吉的桃花眼,仿佛看到一只低声嚎叫“我家哥哥你都不认识的”嘤嘤怪。想想也对,同为科举路上的读书人,上一届考霸不认识,好比乒乓球拿了全国冠军后,你说你不认识上届奥运会冠亚军是谁。
“原来是他呀”看着桃花眼,周凎装作恍然大悟。
真没想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胖子这么厉害,看他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贡院门前上万名看榜的考生,三十多岁的占大多数,四五十的也大有人在。三年前这货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就拿了科举第二,这种妖人如果不早死,可能还是个历史名人。抱着一点点希冀,周淦没忍住的问:“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吴伟业”,田敦吉顺口答完后,才反应过来,正色说道:“周相公,你莫要开玩笑!”
吴伟业?脑海中快速倒腾一下,没有丝毫的印象。刚才在亭子中,这哥们中吹的天花乱坠的,两个膀子都快甩脱臼了,一副当世文化名人的模样。而且知道这哥们也是来自南直隶。同为南直隶的青年隽才,说完全不认识,好比身为参加过高考的80后,你说你没听过韩寒?
二人此时正踱步在一条长廊上,周凎停下脚步。田敦吉见他不走了,回头看他,见周凎面露戚戚,“小弟孤陋寡闻,让田兄笑话了。“接着便是突然深鞠一躬。
田敦吉被吓了一跳,赶紧扶起周凎:“会元郎,你这是干嘛?”
“今日有幸得中,本是个高兴的日子。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刚才聆听大都督与梅村先生高谈阔论,我竟全然不懂,一句话都插不上,自觉惭愧。”
见周凎如此书呆子模样,田敦吉不禁莞尔。他被周凎拉着坐在长廊边的石凳上,见周凎双手高举在半空比划个大圈道:“小弟家中有这么大的一个池塘,还不到五岁起在家念书写字,每日到池塘里洗砚台。家母嘱咐不把塘中的池水洗黑,不准踏出大门一步。小弟每日宅在院中苦读,十几年未出过家门。别说梅村先生了,家中亲戚我都不认识几个。”
“后来到县学求学,恩师说我是个读书的料子。整日称我为全县的希望,对我更是严格。吩咐任何同窗不得扰我,同窗们羡我嫉我厌我,称呼我为书呆子,没有人与我来往。整日与书本笔墨为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田兄,你可知道那种寂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