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洛白的心中一阵寒凉,两年前他奉旨出征,平定南边的叛乱,出征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大皇子,回来的时候却因坠崖变成了一个废物。
这期间,尽管圣上一如既往的庇护他,但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原定的储君之位,这一世再无可能,原本与他交好的朝臣,一夜之间全部变了风向,原本是世家女子最爱慕的皇子,自那后唯恐避之不及。
原本从小到大相识的女子,因此躲进了佛堂,美名其曰为祖母祈福,倒不是真的喜欢,只是当下,那些明晃晃地行为,深深刺痛他原本骄傲的心。
他依旧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一个残废的皇子,一个活在圣上庇护下的皇子。
他的兄弟们对他多有怨怼,毕竟皇位之争,血迹淋淋,所有人都预见到他悲惨的以后。
而在这阴谋之中,埋葬的是他曾经的一腔热血和所期盼的国泰民安!
如今说来,何等可笑!一个残废的皇子,居然妄想着平定四海,可曾经他就是那样做,战场之上有多凶险,他的兄弟们不会知道,但是他知道。
作为圣上最宠爱的皇子,身份最尊贵的皇子,他原本可以和其他皇子一样养尊处优。
可是他受教于大儒宗师,自小被圣上当成储君来培养,他的骨子里承载着家国,承载着责任,这导致他没办法对百姓的疾苦,视而不见。
他的沙场征战,也并非急功近利,他只是想要保护家国百姓而已。
可是他的问心无愧,落在别人眼里却处处都是挑衅,都是威胁,都是忌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萧洛白的眼神里晦暗不明,他努力克制压抑的恶性,在胸膛里不断的翻涌,带着一些凉意的指腹,轻轻触碰到他温热的手掌,他微微抬眸。
“萧洛白”,叶书灵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柔和真诚,目光迎上萧洛白暗藏汹涌的眼神。
她温声道:“山高水长,难免跌宕,约君切勿负初心,天上人间均一是”。
“世上虽无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我知,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虽未曾有幸,得见你意气风发的模样,可即便是现在,在我眼中你依旧是很好的人”。
“我亦知你心绪难平,怨恨难解,受过的伤,遭过算计,一一讨回来就是,只是,你须得一直是你,问心无愧,胸怀天下,坦坦荡荡的你”。
“我以为,你会劝我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叶书灵正色道:“该讨回的公道自当讨回”。
萧洛白沉默了许久,胸腔中那抹强烈的怨愤,好像得到了暂时的安抚,他眉间微蹙,开口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叶书灵这几日仔细观察过萧洛白的状况,也向易安详细了解萧洛白的日常起居,以及当年的伤情,其实她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不过她谁都没说。
“我等会给你行针,须得检查你脊髓神经受伤的状况,你若信我,便将你的真实感觉告知我,我才能有应对之策”。
萧洛白无言的点头。
叶书灵开口唤道:“易安,进来!”
易安推门而入,神色肃穆的看着萧洛白。
叶书灵一边将银针尽数摊开,一边开口说道:“开始吧!”
白王府后花园里,坚毅高洁的腊梅凝霜而开,在沉闷又素净的冬日里,成为最澄清的那抹鲜艳。
缟衣仙子变新装,浅染春前一样黄。不肯皎然争腊雪,只将孤艳付幽香。
窗边的花瓶里,一大捧腊梅被阳光洋洋洒洒的落满身,它开在那里幽香又鲜活。
叶书灵的额头上沁出薄薄的汗,收回一枚一枚的银针,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浅浅的饮下,目光里暗暗的带着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