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妈身材高大,身板英朗,年轻时候在家乡也种过田,一箩筐谷子轻轻一抛就落在肩膀上,如今虽然年过五十,但仍然精神抖擞。
“云儿,你不要害怕,明日,我去找你们孙伯伯,看能不能把文雄要过来,让他陪着你,再托他找两个护院。”
连云开看着偌大的中厅,还有漆黑一团的后院,也隐隐觉得是有些瘆人,怨不得孩子胆小。
虽然他一向不相信那些神神怪怪,也虽然自家的院子,虽然比它大得多。
然而自己熟悉的老宅,那里的一草一木长、一砖一瓦,甚至连地面那儿有条缝,那儿有个坑,他都清清楚楚。
“老爷,我家孙子今年也快十岁了,还斗大字不识。还比不上老身我,这些年,跟着老爷多少还认得几个字。我琢磨着,我能不能把他接来跟您发发蒙,要是老爷同意呢,我明儿一大早就去把他接过来。以后,工钱,我也不要了,充当给小孙儿的伙食费和束脩六礼。”
秋妈是个爽快人,见连云开想去叫文雄,心想,自己的孙子也如文雄一般大,也是可以给连云作伴的,用生人还不如用自己人呢。
“也好,明天一大早,您就去,早去早回!”连云开想到,这种老宅子,许久不住人的话,未免阴气太重,四处阴森森的,着实有些冷清,必须多点人增加些许人气。
“老爷,要不您写个租赁告示,这闻道书院,肯定有路途遥远的学生,他们或许乐意租住在学校边,省得来去辛苦。老爷不妨试试?”
秋妈思忖半天,想起白天路过的闻道书院,看有人发布租房的告示,就贴在闻道书院门口的大槐树上。
“租给学生?不妥,不妥!”连云开摇摇头:
“有何不妥?孙老爷将房子赁于您,您就有了处置权,租给这闻道书院的学生,一来他们都是规矩人,知根知底,比较安全,二来嘛,云儿和玉儿,也有了学伴,一举两得。”
秋妈是个精明的女人,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老爷,如今哪,再也不比从前,咱们宅子都卖了,一分钱都得盘算着花。否则,哪一天没钱了,没准咱们就得搬出去。早作打算,以免措手不及。”
闻道书院是云州望族林氏宗族满门捐资修建的,用以培养宗族子弟。
随着林氏家族慢慢衰颓,又有大户不断迁入崇华巷,所以,闻道书院慢慢地成了公共学堂,不再囿于一族。
更因为这林静安先生,曾是云州城的“四大才子”,且闻道书院又有崇华巷的李胜记等大商户捐资,所以办学实力雄厚。
家境贫寒且出类拔萃的学生将来赶考,路上盘缠,食宿,均由闻道书院出钱资助。
因为有这些优惠条件,所以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想到闻道书院来发蒙,特别是家境贫寒的学生,几乎挤破脑壳。
“嗯但需要提前征得千总大人的同意方可进行!”连云开反复地思考秋妈的话,觉得是该好好考虑。
他感觉自己就像只老母鸡,风雨要来之前,要张开翅膀,把娃娃拢在自己的翅膀下,庇护他们,温暖他们。
秋妈带着连玉去外院左厢房歇息,内院暂时太过冷清,住进去孩子都多少有些害怕,且将就一晚。
夜深人静的时候,连玉始终睡不着,白天婵儿的话,似乎在耳边不断回响起来:
“它不干净它不干净”,
“就是闹鬼!”,“就是闹鬼”
连玉不由得捂紧耳朵,将脑袋埋进被窝里面。
她用拐肘碰碰秋妈,秋妈结结实实地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