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远及近,窗外不知何处传来鹿鸣学子的抚琴之声,如涓涓清泉般流淌,轻柔而悠扬。
没等说完李衫便已听出陆熙亭的弦外之音,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陆熙亭这种读书人尤其是授业者看来,武夫定然是瞧不上的。既然天下早晚要改姜姓李,那他身为家主免不了未雨绸缪。
“小子有截然不同两种回答,但看陆先生你要哪种。”李衫故意卖个关子,陆熙亭也沉得住气。
“不知您是以鹿鸣书院院首的身份讨教小子,还是用陆氏家族家主的头衔发问?”
“公子当真玲珑心思。”陆熙亭先是呼吸一窒,继而开口道。
“这讲礼堂怕不只是掩人耳目,看来陆先生这块老姜能治得小子的寒疾啊。”
李衫爽朗的笑起来,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病症。
琴声已经进入高潮部分,节奏明快,铿锵有力。
“陆先生,家中与我年龄相仿的小辈怕不是难堪家族大任,不然也无需亲身下场来摆弄小子吧。”
李衫一脸无辜,人畜无害道。
陆熙亭虽则不悦,但更惊异于李衫的推断。面色稍霁,伴随琴音冷淡启齿:“李公子,您怕不是忘记给老夫答复。”
“适才愚直之言,陆先生无需放在心上。”李衫收起嬉皮笑脸,随即起身走到陆熙亭身后,正色道。
“现今天下读书种子江南共一石,荆楚独占八斗;陆先生虽比不上首辅门生故吏满天下,但我想也差不到哪去。
小子若王荆楚,陆氏便稳坐襄樊世家钓鱼台,定叫北方士子踏破鹿鸣书院之门槛。”
李衫顿了顿,面带狡黠,继续说道:“小子不日便要回京,还请陆先生尽快答复。”
陆熙亭心中权衡利弊,心底五味杂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兴许是对陆家荆楚文坛一骑绝尘的惩罚,陆家这一代子嗣鲜少,年幼早夭、染病不治、莫名失踪,只剩一根嫡系独苗,还偏偏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让他这个老头子少睡多少好觉。
李衫亦是敲着自己心中的算盘,他需要武装自己,保护自己和家人,所以选择和陆家和鹿鸣书院做这笔交易。
单单一个陆家其实并不算什么,天下世家大族比比皆是,他相中的是鹿鸣书院,是陆熙亭书院院首的身份。
天下半数的读书人,或入朝为官或者上任地方,若能左右这些人,不失为一股庞大的政治力量。
少顷,曲终。
“夫荆楚之地,中原府邸也。”陆熙亭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李衫瞳孔一缩,只听他继续说道:“恳请公子封王后再谋打算。”
李衫十分清楚陆熙亭在说什么,眼底古井无波,心里却在嘀咕:“以前是燕北,往后是天下,迟早都是阿兄的”。
“殿下,如若回京,可否带上老夫孙儿?只当历练一番。”
“几人?几旬?几时归?”
“陆砚,字墨臣,年十八,一岁便可。”陆熙亭不放心的嘱托道:“顽劣子虽则年幼,然懂礼甚矣。只是性情有些刚直,还望殿下多多提点。”
“好说,好说。”李衫一脸玩世不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