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一队骑兵悄然离开钜鹿城。
从钜鹿至邯郸,有两条路可走,西经荆州入邯郸,东经洺水入邯郸。
进攻邯郸,需先取邢州、洺水两城。
邢州,洺水、邯郸三城互为犄角,一城有难,另外两城可随时增援,骑兵一个时辰必能赶到。
邢州城内。
夜市已尽,午夜将至。
城外数里,郁郁葱葱的密林中,千余兵卒早已无声匍匐,静候城内佳音。
Duang!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城内隐隐传来打更锣声。
繁星满天,夜黑如墨。
一队巡城兵卒轻门熟路,例行公事巡防,为首之人手举火把领路。
兵卒打着哈欠,脚步虚浮,魂游天外,跃跃欲睡,晃晃悠悠,沿着城道前行。
除却远处城道上的点点星火,整个邢州城都陷入一片死寂。
城道被遮挡的角落,一批黑衣人悄悄蜷伏于此。
兵卒巡视一圈,发现并无异常,转身往回走,准备回去继续睡个回笼觉。
昏暗明灭的火把外,为首的兵卒看到远处似有颗人头,正朝他眨眼。
心底寒意登时直冒,刚想开口示警,冰冷的箭矢已穿透他的脖颈。
身后的兵卒见状大吃一惊,就在火把落地,视线受阻之际,数道黑影一拥而上,上下齐手。
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一切都出乎意料,猝不及防。
城楼内,正在酣睡的兵卒,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巡城兵卒归来,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春夜微冷,美梦微酣。
此时不好好睡觉,更待何时?
一名兵卒似有所感,睁开迷糊的双眼,惊的身体瑟缩,全身颤抖。
不等他作出反应,黑影的手掌捂住嘴巴,闪烁寒芒的匕首悄然落下。
嘶啦啦~
众人掉头,却见一道黑影出现身后,正在茅桶小解。
双方相互对视,面面相觑,似乎谁都没料想到。
身穿内衬的什长率先反应,草草收枪,转身想回独立的房间取武器。
“动手!”
黑衣人反应过来。
数道黑影一拥而上。
类似的场景,还在城内各处上演,一队黑衣人把巡防兵卒拉入黑夜。
未几,换上兵卒军服,举起火把阔步前行。
已到换岗时间,数名兵卒打着哈欠,不情不愿走出营房。
夜幕中陡然出现十数道黑影,睡眼惺忪的兵卒被悄然无声的解决。
黑影蹑手蹑脚摸下城道,把风、开门、点火,相互配合默契,一气呵成。
兵卒擎举火把旋转!
远处闪现星火,旋转以作回应。
俄顷,一群黑影由远而来,就像黑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
营房内,一名兵卒晚上多喝了点水,半夜尿急,迷迷糊糊出了营房。
他刚出营房,数道黑影轻声摸进营房,无声无息的收走武器。
兵卒半闭着眼,总感觉今天的地有些奇怪,溅到身上的液体,比往常更多了些,不由低头看了一眼。
顿时头皮一紧,寒毛乍立,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升起,直冲脑门。
地上阴暗角落,横七竖八堆放了十多具尸体。
尿意顿然全无。
转身夺命狂奔,逃回营房。
“队正,死人了...”
满脸惊慌的兵卒说到这里,顿时缄口不言。
面前,数十人赤身裸体被人捆绑,驱赶至角落。
愣神片刻,兵卒便知大事不好,转身欲走逃,一把钢刀却已透体而出。
看着赤身裸体被捆绑的兵卒,苏定方这才如梦初醒。
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恍如梦境一般,呆呆的看着那道伟岸挺拔的身影,忍不住想要跪拜。
嘴里喃喃自语:“赢了!我们赢了!”
“吼~”
众人发出震天吼声。
赢的太轻松,兵不血刃,就把数千叛军驻守的邢州城拿下。
苏定方内心五味杂陈,自他决定下跪那天起,接触越多,越发迷惘。
李绍恭就像一团谜,越想了解,越是迷茫,他脑袋里的才智和鬼点子,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面对众人膜拜的目光,李绍恭坦然受之。
论家谱、论长幼,这个时代的人,三岁孩童都是他的祖宗。
要论敌后渗透、斩首,他便是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祖宗。
苏定方走过来:“老大,为何要故意留下缺口,放跑哪些残兵败将?”
“天乩不可泄漏。”
苏定方“......”
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干嘛还要嘴欠多问一句?
“若让你来守邢州,能守几日?”
“死守不退。”
李绍恭竖起大拇指:“好样的,那你守城,我回钜鹿了!”
李绍恭翻身上马,不再理会对方呆楞的目光,踏马出城而去。
直到李绍恭消失城外,苏定方才反应过来:“关城门,准备守城器械。”
苏定方无比郁闷,他善攻城略地,善野外作战,不善守城。
怎么感觉李绍恭又在坑自己?
苏定方遣人回钜鹿给父亲送信,必须让父亲尽快派人过来,协助自己守城。
晨曦渐明,冬雾渐起。
苏定方矗立墙头,目视邯郸方向,突然,他目光一眯,凝视薄雾,一眨不眨。
无数手持利刃的兵卒影影绰绰,已经近在咫尺。
“敌军来袭,起盾。”
话音刚落,漫天箭雨已然落下,没反应过来的守城兵卒,瞬间被射成刺猬。
“杀~”
薄雾内冒出无数兵卒,攻城云梯显露真形。
咚咚咚~
远处响起擂鼓之声。
苏定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怎么上一刻还在登高望远,体验云遮雾罩神仙般的感觉,下一刻就兵戎相见,生死大战了?
“张弓搭箭,瞄准攻城云梯,射~”
来不及多想,先放箭,阻止云梯靠近。
除了上次进攻清河城,苏定方对攻守城池毫无经验可言,只能依照记忆,还原当日清河的场景。
环顾四周,苏定方真想骂娘,城道上除了少数的石堆之外,别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