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咱们不躲着点吗?”汤和一怔,黄淮之间,自来匪患丛生,他自幼听村中长辈讲起土匪的故事,都恨不得将这些人说的青面獠牙如怪物一般,按着老人们的说法,山大王们吃人哩!
怎的这王大哥丝毫不怕,竟还要赶上去跟人放对一般?
却见王铸笑道:“定远地面上,只有土匪躲着咱们,咱家有马有刀,怕甚土匪?老爷的法度,若有那大股的,愿给咱家交数分钱,便许他做剪径的买卖,便如驴牌寨那伙男女一般。若遇见这等不长眼的蟊贼,便是或擒或杀,向来如此。”
说罢,他一夹马腹,已奔了出去,汤和急忙跟上。
哨骑见王铸来了,便报道:“猪儿哥,那厮躲进荆棘里去了,若进去拿他,怕折损了咱们的人。”
王铸笑道:“这厮倒奸猾,去,四处点起火来,我来问他。”
说话间,他打马到了那片荆棘近前,高声道:“里面那厮,你此时出来,尚有活命,若不出来呵,洒家四面点起火来,却叫你死无全尸!”
他如是喝了三声,也不等里面人回应,当即便叫点火。
青石背后,国瑞心中叫一声苦——他就看来的这伙人马不像客商,如今看来,这伙人行事比官兵还横三分。
他此时躲在灌木丛中,不敢冒头,只怕发足一奔,当时便要被那骑马的活擒,但若不冒头,岂不被活活烧死?
左思右想间,他将心一横,没奈何,只好诈他们一诈,若将这厮们唬住了,或许还有生路。
他躲在青石后,佯做开封口音,叫道:“外间好汉莫动手,俺是定远郭公子家人,原在开封烧香的,你每放俺走路,日后必有回报!”
话音一落,他便听前番下令烧山那人笑道:“哦?是郭公子家人?这却多多得罪了,既然同是江湖路上兄弟,还请出来一叙。”
国瑞听得此人语气转为和缓,心下稍定,暗道,这郭公子的名头果然是有用的,这等强人却也怕他!
一不做,二不休,做戏须得做到底!
到此时,他便壮着胆子,站起了身来,问道:“壮士可留个万儿吗?待俺回家禀明了公子,必有厚报!”
却见对面那人手挺着朴刀,哈哈一笑,指着他问道:“你是郭公子家人,洒家又是谁?难不成是你外公吗?给我拿了!”
此人话音一落,先前两骑更不打话,双双跃进荆棘来,一左一右,当时将他按倒在地,拖了出来。
王铸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灰土,胸前衣襟上,黑油油一片,笑道:“却是个杀猪的,染的一身血。那厮,好叫你知道,洒家便是郭公子的护卫,你冒认我家公子大名,在此败坏我家名声,恁的却留你不得!”
国瑞闻言,心中叫声苦也!
这正是装神的路遇关公,怎的在此遇到了正主?
正叫苦间,却听一人道:“王大哥留情,我看这人面相熟悉,待我问上一问。”
这人说话的声音,听着分外耳熟,国瑞抬眼望去,一时喜出望外,叫道:“汤八一!你还活着么?!”
汤和闻言一怔,他自从多年之前,得了这个大名以来,汤八一这名字已许久没人叫过,除了同村几个家人玩伴,更无别人知道。
他仔细看去,果见那人越看越是眼熟,一时失声叫道:“重八哥,你怎的闹成这幅样子?”
国瑞和尚出家之前,俗名便叫做朱重八,正是汤和那伙玩伴中的首领。
汤和一见他,登时滚鞍下马,大步向前,一把搂住了朱重八,叫道:“好大哥,我都当你死了,怎的这么久没个音信,你怎的沦落成这幅样子?”
朱重八亦是喜出望外,听汤和问起自家情形,叹了口气,道:“八一,我杀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