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流民一听,纷纷拥到了一旁架着的两口大锅附近,更有甚者,不顾自己正饿着,先拔足回身,看来是回去招呼家人乡亲去了。
那两口大锅,咕嘟嘟冒着热气,里面是杂粮煮成的糊糊,正被潘诚等人看着,逐个给这些饿得都快没了人形的饥民施粥。
潘诚这人,是个爽利汉子,他被郭天叙一行救了之后,嘴上虽不怎么说感谢的话,但听闻众人要北上收拢流民回家,当即便表示自己也要入伙。郭天叙自然是欣然允诺,如今他们一行十二个人中,除了四个岁数偏大的,先领了口粮回定远庄子里去,剩下的八个都在此地,维持着施粥的秩序。
“不许抢!一个一个领来,敢往锅里伸碗的,看俺剁不剁你的手!”
流民之中,还有一些没直接奔向大锅附近,看来都是有些手艺的,一个个双眼放光,等着郭天叙后面的话。
别说已经饿了几天的流民们,哪怕是张天祐,一听自家外甥开出的这价格,心里也打了个突,他急忙转身,一把扯住了彭莹玉,问道:“和尚,我就说你这一路上跟天叙凑在一堆干什么呢!可是你给天叙下了蛊了?我的天娘,一天二斤粮食?供菩萨呢?!”
彭莹玉合十道:“张壮士谬赞,贫僧哪来如此菩萨心肠,此事皆是郭公子独断。”
“这不成啊!我得劝劝他去,这么招来千八百人,吃个十年八年的,不把家里吃穷了?!”张天祐有些急了,转身就要去劝郭天叙。
却听彭莹玉道:“张壮士,不必白费力气了,我看郭公子是个仁义的,总想着济世救民,恐怕颇有几分信着孔教。”
张天祐问道:“吓,你不是日日说他是你们明教的什么神仙下凡吗?咋又信孔教了?”
彭莹玉道:“那日行路之时,公子曾问过贫僧,明教与孔教之间,孰优孰劣,贫僧这几日不住地寻思,总是想不明白公子何以有此一问?如今看来,公子恐怕早预见到了今日情况,想来公子多半是读过孔孟之书,要行仁义道了。”
张天祐一时没听明白,问道:“啥?这啥意思?天叙一天书都没念过啊!啥叫他着了这个孔孟的道了?孔孟这厮是谁?”
彭莹玉解释道:“施主不知,这孔孟行的是仁义,乃是教化世人的手段,简白说,就是教人识字守礼之类,历朝历代的皇帝们,都是用他们做教师的,公子愿行仁义,看来志向高远啊!”
说到此处,彭莹玉忍不住心中一叹。
他刚见着郭天叙时,只想着此人或许可以被发展成个教众,待给郭天叙治病时,见了他那言出法随的神通,便已经起了收徒之念。
谁料想一路行来,又见郭天叙还会一手雷法,到得此时,他已九成信了郭天叙便是明尊下世,再也不敢拿大,只与他如朋友般相交,到了今天,更是发现郭天叙似乎有极大志向,这便更不能等闲视之了。
想到此处,他便絮絮叨叨的和张天祐说起自己这几天的思想动态来:“张施主,依我看来,郭公子是极不一般的,贵府的祖坟风水必是极佳的,才能得此星宿下凡啊!”
几步之外,郭天叙已从车上跳了下来,坐在了车辕上。
他取出了一支炭笔,高声道:“各人都听清了,愿意干活吃粮的,都可以去领粥喝,有手艺的,不论是打铁烧砖、算数建房,都可来我这里登记,日后多发粮食给你们!对了,只要有手艺的,念四书五经的不算数,老老实实当力工去!”
话音刚落,他的面前便哗啦啦涌上来一群人。
郭天叙便摊开了手中的小本,一个个问将起来:“一个一个说,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会什么手艺?”
“俺叫刘五,今年三十一,俺是木匠。”
“周九二,十九岁,我会打铁!”
......
“和尚,你等等。”张天祐一挥手打断了彭莹玉,“你听没听到天叙说什么?这叫信儒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