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尊这是怎么了?”等人散尽之后,路平悄悄问同知钟大咸。
老钟是广东人,当了十多年同知,处理案件以和为贵,跟上一任同知胡瑞疾恶如仇、雷厉风行的风格大不相同,胡瑞话少,人们就称他叫“胡闷”,钟大咸总是大事化小,人们都叫他“钟淡”。
钟大咸看一眼周遭,小声道:“大宗伯(林燫)昨晚过世了,他是府尊的老友,府尊想去吊唁却不敢,所以兴致不高。”
林燫死了?路平闻听也十分惊讶。他装着不明白的样子问道:“有这等事?为何不敢去吊唁?”
钟大咸是老好人,也不以为意,长叹道:“大宗伯为什么人所猜忌,相国(张居正)!相国怀疑他谋划入阁,就跟当年高新郑公(高拱)怀疑华亭公(徐阶)一样。
大宗伯如何自证?无法自证。所以他只能一死换得相国宽宥。
现在锦衣卫就在福州,就等他死。
大宗伯怎么死的?是不吃不喝,自寻死路。
得亏这个徐小野不是什么狠人,要不然哪能如此善了。
大宗伯编撰府志,如今府志好了,就等府尊写序他都不敢,还敢去吊唁?”
钟大咸说完嘘唏不已。
路平听着也有些感叹,官场厮杀,有时候不见刀光剑影,其残酷程度,却要远胜江湖。
林燫和林氏在福州声望很好,他既然选择以死换取家族平安,福威镖局献土案又该如何处置?
他既是福威镖局背后的靠山,靠山一倒,福威镖局又该如何独自面对青城派的压力?
不过,好像自从劳德诺事发后,青城派的压力倒是少了许多。
这个蝴蝶效应的结果,还真是乱。
……
潘颐龙希望的太平并没有到来。
这一日,福州再次发生几起恶性事件。
还都发生在府衙附近。
有在酒楼殴打酒博士、掌柜的;
有在茶馆殴打说书人的;
有在集市上殴打摊贩行凶的;
有在桥上朝着人家渔家姑娘头上泼粪的……
所有行凶的,倒是非常乖巧,没有一个拒捕。
一张张诉状直达理刑馆。
一个个头缠白布,身身青袍,光腿光脚,只穿着无耳麻鞋,意气风发的汉子被带了上来。
听着熟悉的四川口音,看着其中两张熟悉的脸:余人彦、贾人达,其他的人不认识,自己认识的那位方人智倒是没有出现。
青城派二代弟子们,碰瓷福州府,就这么想坐牢?
路平不由得以手扶额:“这余沧海的脑袋是被驴子踢过吗?”
派这些人到牢房,相机接近劳德诺,获得辟邪剑谱的秘密?
他是不是真的以为官府对他想干什么一无所知,想出这等拙劣的办法?
又或者,他怎么能够以为打架斗殴的处理跟盗墓的处理会是一样的?
还有,余人彦、贾人达被锦衣卫救走,就以为本官不敢抓了吗?
路平问了几个被打的,很快做了判决:
“那个站在桥上扔秽物的余人彦,笞三十。
其他斗殴的侯人英、洪人雄等人,均未成伤,一人笞二十。
把他们拉下去,狠狠地打。
打完全部给我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