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绫哀鄙夷地看着攀露木，一言不发，但也没有让攀露木离开的意思。
“啊……哟……”攀露木捂着胸前，忽然痛苦地呻吟起来。他把手伸进怀里，拼命地往外掏辣椒，动作显得异常狼狈。最后，他在衣服里抹了好几下，终于抓出了两只被捏烂的毛毛虫，用力将它们砸在地上，然后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直到毛毛虫的尸体无影无踪。“啊……肿起来了……哎呦……”攀露木痛苦地叫唤着，脸色变得惨白。
攀露木的痛苦并没有引起项绫哀的同情，反而让她乐于见到他遭此下场。但她没有让攀露木察觉自己的真实情绪，依然保持着生气的姿态面对他。否则，只会让他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不远处正在绑扎篱笆的朱勤明听到了争吵声，急忙赶了过来。他看到地上散落的半干辣椒和项绫哀生气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攀露木，这么多年了，还偷东西，你怎么还是不干点好事呢？”朱勤明沉声责问道，语气中带着无奈与失望。
“怎么说话呢？崽子！我年纪比你大，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大伯。”攀露木气愤地回应道，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和挑衅的光芒。
“年纪大也要讲理啊，你偷我们东西就不对。”朱勤明反驳。
攀露木怒视着朱勤明。“你再说一个‘偷’字试试？信不信我抽你？”说罢，攀露木举起因沾惹了毛毛虫而红肿的右手，朝着朱勤明的脸扇去，但被朱勤明用手臂挡下了。
项绫哀咬着牙，吐了一口气，迈步上前，一把抓住攀露木的手臂，用力将他擒压在地，令他无法动弹。
攀露木的脸直接贴在了辣椒和毛毛虫的残液上，刺激得他的眼睛开始不停地流眼泪。“打人啦！项家打人啦！快来救命啊！”攀露木大声呼喊，仿佛受了极大的不公和委屈。
“你个惯偷，没人会信你的。”朱勤明不屑地看着攀露木。接着，他对项绫哀说：“我们把他押送到寨主那里去吧，应该能关个几天。”
“哎呀……哎呀……我腿断了，你们……你们伤到我啦……哎呦，要死咯……项家欺负穷人啦……我腿断了……”攀露木一边叫嚷，一边瘫倒在地，仿佛真的站不起来一样。
“唉……”朱勤明摇了摇头，大声喊来三个短工。在项绫哀的带领下，四人合力将挣扎不休的攀露木扛起，带到了卯荡寨中。他的身体在空中扭动，像是一条被钓上岸的大鱼。
项绫哀指着攀露木胸口那明显的辣椒痕迹，向寨主荡玉水详细地陈述了他的盗窃罪行。
面对指控，攀露木额头上满是冷汗，忍着毛毛虫带来的疼痛，不停地流着泪水。他哀怨地诉说着项绫哀等人殴打了他，并折断了他的腿的遭遇，绘声绘色，煞有介事，试图博取同情。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他惯用的伎俩之一。
荡玉水也深知攀露木的为人，对于他的狡猾与无赖早已习以为常。她让手下试探攀露木所谓的伤情，结果发现他果然在撒谎。这一发现让她十分气恼。
原本，荡玉水想判处攀露木以杖刑和监禁，以此来惩戒他的无耻行径。但项绫哀向荡玉水劝说：“攀露木固然卑劣，只是他自幼缺乏教养，偷盗、咒骂、撒谎、打架、耍赖和讹诈，什么都干过。年轻的时候更是把刚结婚半年不到的妻子给打跑了。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寡情、刻薄与自私，没有任何惦念和牵挂，更没有人情，什么都考虑，也根本改不了。现在他年纪大了，若是施以杖刑，恐怕会要了他的命。不如饶了他的杖刑吧。”
荡玉水听后，决定从轻发落，判处攀露木监禁三十天。她说：“坏人就算是变老了，也不能逃脱罪责。”
一个月后，攀露木出狱了。他变得更加狂躁，天天跑到庄园门口砸门骂人，甚至还在庄园的田地和菜地大肆搞破坏。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天之后，攀露木突然销声匿迹了。
直到有一天，有人偶然在攀露木家附近的一片南瓜地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尸体已经胀气，看样子他已经死去多日，上面也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
这一消息很快在村寨里传开了，但没有人愿意去追究攀露木的死因，更没有人愿意为他收尸。就这样，攀露木的尸体被留在了野外，任由禽兽蝇虫啃食、拆散和拖走。
随着时间的流逝，攀露木逐渐被人遗忘，没有人再提起这个人的存在。
—§—
月光透过薄云，向庄园的庭院洒下微弱的光辉。项绫哀独自坐在老旧的木凳上，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欣赏着形状各异的云朵。在她的心目中，这些漂浮在夜空中的云朵，可以构成她幻想中的一切。月光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勾勒出清美的轮廓，映衬出她秀气的容颜。橘子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不排斥吃橘络，但她还是会把那些粗大的橘络剥掉，毕竟实在是不好吃，严重影响了橘子软绵绵的口感。没过多久，她身边的一个个橘子，就变成了一堆橘皮，一堆橘籽，还有一堆橘络。望着这些残留物，她感觉不太好收拾。于是，她起身去取来扫帚和簸箕，将它们装了起来，倒进了泔水里。毕竟，猪可不会嫌弃这些果皮和种籽，反而会乐于享用。
正当她准备去洗手时，庄园的大门方向传来重重的敲门声。住在大门侧房的长工楼崇民从卧房走了出来，朝着门外喊道：“谁呀？”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满。显然，他不喜欢在这个时候被外人叫醒。
“寨主荡玉水，来找你们庄园主。”一个尖锐的男声回答道。
“荡寨主是女的，你是男的。”楼崇民回应道，言语间透露出警惕之意。
“我在这儿，开门。”一个中年女声响起，是荡玉水本人无疑。
楼崇民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我们庄园的人都睡了，有事明天天亮了再来吧。”
“你要么开门，要么我就在这儿等到天亮。”荡玉水隔着门对楼崇民说，语气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什么事啊？”楼崇民带着牢骚的口气问。
“这个不归你管，你只管把门打开，我去跟简亦斓说。”
楼崇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了大门。随着吱呀一声响，门外的情景映入眼帘。荡玉水站在最前面，身旁是她儿子荡山林，身后跟着七个壮汉，其中三人手持长杖，四人手握利刃。他们个个神情严峻，气势逼人地踏进了大门。空气中顿时弥漫起紧张的气息，仿佛连夜晚的风都变得冰冷起来。
项绫哀见状，心中猛地一紧。她能感觉到这些人有备而来，肯定没安好心。她握紧双拳，快速穿过庭院，向着正堂的方向跑去。恰巧，简亦斓也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从正堂走了出来，与项绫哀迎面相遇。项绫哀简短地向她描述了外面的情况，她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吩咐项绫哀去把全庄园所有的人都叫起来。
项绫哀没有丝毫迟疑，旋即奋力奔跑，逐一敲响了所有人的房门。人们听到急促的呼喊后，立刻清醒过来。无论男女老少，纷纷拿上趁手的武器，有的是柴刀，有的是棍棒，有的是猎弓，还有的是铁锄，匆匆赶往正堂外汇集。一时间，庄园内充满了忙碌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项绫哀喘着粗气，带着三个拿柴刀的短工回到正堂门前。就在这时，忽然听见“砰……”的一声，似乎是有人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不可能！我女儿想嫁给谁，是她的自由。我们久居此地，虽然尊重卯荡寨的习俗，但我家绝不接受抢亲！”简亦斓的声音愤怒且坚决。
“我们家有丰厚的田产和数不清的牲畜，加上你们庄园，会让两家的财富无与伦比。”荡玉水言辞傲慢地说，似乎完全不在乎简亦斓的反对。
“不要再说了，回去吧。也不要再因为这个事情上门了。”简亦斓声音冷冽，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不。既然我亲自上门，就要拿到人才走。”说着，荡玉水准备带领手下走出正堂，去搜寻项绫哀。
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项绫哀带着庄园里十几个男女老少，手持各种武器，走进了正堂，步伐坚定，横眉怒目。项绫哀走在最前面，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剑，眼神中透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
荡玉水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震慑，愣在正堂门内，一动不动。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诧与恐惧。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走。不然，我们就杀光你们，尸体丢去喂猪。”项绫哀走近荡玉水，手中的剑尖直抵着她的前胸，两眼如芒刺一般地盯着她。项绫哀感到自己的手心微微出汗，但她紧紧握住剑柄，不让一丝颤抖泄露出来。
荡玉水的脸色变得铁青，她回头看向简亦斓，气急败坏地说：“看你教养的好女儿。走着瞧！”说完，她带着人匆匆离开了正堂。荡山林则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身体颤抖不止，两眼始终看着地面，不敢抬头面对任何人，试图躲过所有人的目光。
两个长工站在庄园大门前，试图阻挡荡玉水等人的去路。他们手持斧头，身体紧绷，目光如冰，身姿挺拔，宛如不可逾越的屏障。但是项绫哀却果断示意，放人离开。两名长工缓缓退到了一边，让出了道路。荡玉水等人得以通过大门，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夜色中。
简亦斓站在正堂门口，脸上浮现出疲惫和忧虑的神色。她轻轻挥手，让老人、女人和小孩各自回房继续休息，但青壮年男人则留守在大门和正堂门口，以防荡玉水等人半路杀回来。
“这算是结下仇怨了，以后可能会给我们带来灾祸。”简亦斓轻声对项绫哀说。她目光越过庭院，仿佛能够看见未来的种种困难与挑战。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那坚毅中夹杂着担忧的表情。
项绫哀凝视着前方，眼中闪过寒光，毅然决然地说：“我不怕。任何胆敢侵犯我们家园的人，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
简亦斓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可以把他们杀了，但还会有人给他们报仇。而且，这些依靠我们庄园生存的人，可能最后会失去依靠，甚至无家可归。”
听到这里，项绫哀微微侧过头去，陷入了沉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息内心的波澜。夜晚的凉风吹拂过她的脸颊，带走了些许焦躁，却也带来了更多的思绪。“可惜，父亲不在。”她轻声自语道。
简亦斓紧紧握住项绫哀的手，感受到了她手心的温度，以及那不易察觉的颤抖。简亦斓坚定地说：“我们只能靠自己。作为女人，虽然有时候可能会显得弱势，但作为母亲，我会竭尽所能地保护你。”
项绫哀转眼看向简亦斓，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刚毅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