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遴却是摇了摇头,“这吴昌时,总是说事在人为,从来就不信命,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做事肆无忌惮。虽说是复社的创始人之一,也极有才华,可他行事太过出格,跟张溥他们大为不同,我最近都躲着他,就怕他闯出什么塌天大祸来,连累到咱们家”
陈祖苞点了点头,慢慢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你做的对,咱们海宁陈家诗书传家,讲究的是诗词文学、礼仪政事,行的是光明正大之道,这种串联结党的事情不能不做,但不能太出格”
“话虽如此,孩儿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呐。孩儿今年已经34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这一入墓恐怕就要六七年之久,度过这一步厄运,只有出了墓,官运方有转机。6年呐,人生有多少个6年呢?”
陈祖苞默默计算:马上崇祯十二年,再过6年的话就是崇祯18年,今上17岁登基,那时候也不过35岁,很难说呀。
在历史上,这陈祖苞崇祯12年自杀,崇祯怒他“擅自自杀”,罚他儿子陈之遴终身禁锢,永远不得再入仕途,直到顺治元年才被投清的洪承畴劝降,再次进入官场,不得不说,这陈之遴的易学功夫真的挺了不起。
啪的一声,书房的门被踹了开,一个妇人冲了进来。
“我说你们父子俩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呀”陈祖苞的妻子吴氏在门外偷听了一阵,终于忍无可忍,踹门而入,怒道,“两个大男人,内阁和皇上还没有明确的意思呢,你们就一个个自己吓唬自己,还满口之乎者也,满口命理易学,满口海宁陈家家训,我呸!如果一门学问就是让人自己陷入这样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那还不如不学呢!你们是忘了公公的话了吧?自立自强才是根本,即便命里如此,也要自己积极行动,向天争取一线生机才是正经。
听说连皇上都在日新日德,避居偏殿理政,整日里召集内阁大臣辛苦处理国事,一进入状态就是几个时辰,连两个阁老将近花甲之年都要打起精神,一丝不苟地陪着办差,紧急处理各种要务,争取一线生机。你们倒好,一个巡抚,一个翰林,自怨自艾,抱着几个破铜钱形成的卦象在那边研究来研究去,就是不去干点正经事儿。
我说你们想死就直接去死吧,你俩死了,我就带着之暹、之遵、之逖他们回海宁老家,给你们两个立块碑,上面就写窝囊废父子陈祖苞、陈之遴之墓。再把你们今天的无能表现写一篇墓志铭让后世的人都瞧一瞧”
“夫人,你……你……”陈祖苞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陈之遴赶紧解释:“母亲大人何必动怒?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这只不过是我和父亲私下的闲聊罢了”
吴氏道:“放下你的破卦吧,好好筹划一番,该怎么自救。我已经问过那阿四了,这一次朝堂变局非常大,皇上连封爵之门都给打开了,还一口气封了三个文臣为超品爵位,这可是百年未有之事。连这种事都有可能发生,其他的事还有什么不可能呢?皇上不是也说了吗?你们这一科里面人才众多,还有宜兴侯推荐的应梦贤才呢,你不是精通卜卦吗?为什么不帮着皇上分析一下这人到底是谁呢?”
陈之遴眼前不由得一亮。
是呀,为什么不能呢?
这可是个向皇上表忠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