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出来,三人各自骑车回家。
王福生家住棚户的杂弄,不像石库门透着一股权势的味道,也不象新式里弄的欧美民主风范。
棚户弄堂的房屋看上去鳞次栉比,挤挤挨挨。
横七竖八的晾衣竹竿上,不时还能见到新潮的内衣,带有点sexy的味道
自行车骑在石板路上“哐哐”作响,阴沟溢水,水上浮着鱼鳞片和老菜叶,积着油垢的厨房后窗,几个老妈子正一里一外扯闲篇。
见王福生支棱好车子,往自家方向去。几个老妈子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他:
“瞧瞧,又回来了。”
“你看他后背衣服裤子全是泥巴,不知又上哪鬼混。”
“老王家就他不成器,怎么出了个二流子。”
老妈子们也不避讳,甚至有些故意,声音不大不小,清晰落入王福生耳中。
王福生也没当一回事,自顾自的往里走去。
他们家是三开间长条的老式二层小楼,进了门便是厨房,客堂、楼梯,和后厢房紧挨着的便是天井。
王福生的父亲有三兄弟,这三开间便是他们三兄弟的房屋,一人一长条。
他父亲是老大,老二一家参加三线建设,老三被精简下放皖省凤阳。老二、老三一走房子便被居委会安排人住了进来。不仅如此,还将他家二楼的几个房间也都给瓜分。
他下乡回来只能将客堂用木板区隔出会客和住宿。前面是会客兼饭厅,摆一张八仙桌和几张凳子,小矮柜等简陋家具。
厅的正中央墙上自然是巨幅人像,边上配有万寿无疆等文字。
后面隔起来的住宿间狭小逼仄,一米多宽只能放得下一张睡床。
所谓的睡床,无非是用木头钉了两个长条椅子,架上厚薄大小不一的长条木板,再铺上床单便是。
王福生躺在小木床上,叼着烟,盘算着将来。
“楼下那坏小子又回来了,你见了躲远点,别没事往上凑。”刘素华朝儿媳妇叮嘱道。
黄春燕穿着格子衬衫、烫着小波浪,白嫩的小脸笑着应道:“他能有多坏啊?”
“上学时就不学好,三天两头打架、惹是生非。加上人长得俊,身边总是一堆小姑娘,莺莺燕燕的。成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哪鬼混。”
黄春燕知道婆婆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心里膈应,嘴上随便应付。
“现在下乡知青回城工作没着落,哪有女孩子那么傻会喜欢他这种小白脸。”
“听说他很会赌钱,来钱快,出手阔绰。经常带着小姑娘去红房子吃西菜,买衣服、烫头发都是他掏钱。这小子还交了一帮二流子,个个出手狠辣,哎……”
黄春燕听婆婆“哎”的一声,知道她心里依旧有气。
那时候她还没嫁过来。
王福生一下乡,居委会便安排婆婆他们一家住进去,霸占了王福生二楼的房间。
没想到王福生下乡半年左右偷溜回来,见他们一家住进自己的房间,当场就怒了。
将东西全都砸烂,把公婆一家打的老惨。
刘素华得知王福生没经过批准就偷溜回城,跑到派出所和街道举报。
公安来人,王福生狼狈逃走,他父亲王小保被喊去写检查、做检讨前后折腾的够呛。
谁知道某天夜里,王福生带着一帮龙头阿三再次将刘素华一家狠狠教训了一顿,尤其是两个儿子更是被打惨了。以至于现在一看到王福生都躲得远远地。
“他反正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
黄春燕应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