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唱晚,半沉水面的夕阳,正在小心翼翼地,一道一道收敛着最后的晖光。
“小平安,这是来叉鱼啦?”
“哟,看来今天的鱼获不小啊!”
有路过的渔民向着李平安打着招呼。
“没有,没什么大鱼,捡了一些填肚子的东西罢了!”李平安笑着回应,“叔儿你才是棒哩,一网下去就是半船大鱼!”
渔民咧嘴而笑,“小平安早些回去吧,这滩子可不兴呆到太晚。”
出于忌讳,他没有直接说水里的“东西”,而只是善意地提醒。
“好嘞,知道了,这就回去!”李平安眼里含笑说道。
传闻这边水里有“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了,已经有不少落单的渔民晚上在这里遭了祸。
至于是什么东西,有人说是吃人鱼,有人说是龙王,还有人更离谱,说是河底的沉尸成了精怪,还渲染得有鼻子有眼的...
但终究是不一而足、难下定论,毕竟见过的,都再没有回来。
鱼蟒镇北面靠山,南面邻水。
清水河自高而低,由北向南蜿蜒而过,如孩童用蜡笔画下的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把鱼蟒镇一分为二。
东侧,红瓦青砖,闹市繁华,房屋楼阁此起彼伏,飞檐翘角的大院儿随处可见。
西侧,烂泥遍地,一片灰黄,低矮的土坯房破旧斑驳,堆满垃圾的窄巷胡同七扭八歪。
李平安沿着西岸一路向北,行不到五里,便进了镇子。
他身背鱼篓,踮着脚侧身跳过一处泥水洼,右转进了一条稍微宽敞一些的街道。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总算是好走了一些。
可是这扑鼻而来的腐朽和腥臭的味道,令他闻了不禁微微皱眉。
街道两侧,收工回家的乡邻们,在等待晚饭的时间,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笑。
“最近粮价又涨了,工钱一点儿不涨,都快吃不上饭了!”
“哎,打渔也是难,赚的钱还不够交份子钱呐!”
“都别抱怨了,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的,能凑合活着就不错喽...”
“对了,你们听说没有,陆家的二小子学武出息了,做了张府的护院,在东街赁了一套大宅子,一家人都搬过去住了。”
“啧啧,那可真不错!”
...
没走多远,李平安冷不丁一抬头,便看见前面一家苍蝇馆子门口,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路边吹着牛皮儿。
黑虎帮的喽啰!
几人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拿眼神不断打量着路过的男男女女,碰到稍微有些姿色的,便开始深深盯着人看。
等人都走远了还意犹未尽,仿佛要把人记在心上。
幸好几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李平安转身拐进了一条巷子。
身后的鱼获可不能有任何闪失,这是和袁姐儿两人保命的东西了。
‘等以后赚够了银子,就考虑在东街买上一处寨子,不仅环境好,治安也要好上许多。’
这样想着,李平安绕小路回到了自家门前,在斑驳破旧的木门上拍了三下。
啪!啪!啪!
“谁呀?”听到敲门声,袁姐儿屁股一抬下了土炕,走进了院子里。
“是我,李平安!”
“来啦!来啦!”袁姐儿抿嘴一笑,欢快地跑过来打开了门。
“呀!今天收获不少啊!”
她看着李平安脚边的鱼篓,目光变得兴奋而激动起来。
饿了一整天了,真是见不得这些。
“大闸蟹,这么多?”
“这个不值钱。”李平安说道。
“可是,我爱吃!”袁姐儿美美地说道。
“还有两个天鹅蛋!”袁姐儿笑着拿出一颗蛋,捧在手里掂了掂,“这么大,肯定得有一斤多!”
“还有两条白鲢,也不错!”
“那两条白鲢是二牛送的。”李平安笑着说道。
袁姐儿点了点头,“那得好好谢谢人家,他们家王婶儿也匀了不少女工活计给我呢。”
接着,她目光落在了那尾钢鳅上,变得火热。
“呀!钢鳅!”
“这个可不多见,在鱼市上卖得可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