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院内三位少年正聚在一起交流功法。
许元康正色道:“你们要明白,存思神真中的神,不是山野精怪,也不是真人们留下的虚影。”
他目光微凝,语气愈发郑重:
“真正的存思,是观想九天之上的先天真神。所谓栖精摄灵,心存目想,若能在观想中见到,那便与真实无异。”
罗乾皱眉道:“我每次打坐,心里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根本静不下来。”
王威璜笑着拍拍他的肩:
“别急,谁不是这样?三师弟当初坐没多久就惦记下山吃饭,结果被师父训得跪了半天。”
“若暂时无法静心,也不必执着。”许元康神色转为肃穆,“宗门供奉的祖师乃是玄天上帝,他本是天一之炁化生。近古时北方大疫,妖魔横行,祖师应天命下凡,涤荡群魔。”
说到此处,许元康语气一缓:
“我玄冥一脉,从不只是闭门修炼。效仿祖师,斩妖除魔,护佑苍生,同样是修行之道。”
罗乾听得入神,轻声道:“与此相比,我还差得远。”
“慢慢来,“王威璜笑道,“不过没想到大师兄今天话这么多,平日里都是闷不吭声的。“
他天赋最差,却丝毫不急躁。
罗乾暗自思忖:那是你和程时雄两个整天胡扯,他懒得理你们罢了。
许元康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随即又恢复了一贯沉默的模样,静静打坐。
作为大师兄,无论天赋还是悟性,他都是一等一的。
何希言留下的典籍,他只需看一遍便能领悟精髓。
所以师父不在时,他俨然成了小老师。一旦谈到修行,便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正当许元康准备指点两位师弟修行要诀时,一缕异样的气息忽然传入他的感知。
他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丝不安。
还未等他开口提醒,王威璜已经惊呼:“外面好大的雾啊。”
话音刚落,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脸色一变,捂着额头,神情有些恍惚。
“我怎么有点晕,是不是没睡够。”
许元康猛然起身,瞬间察觉到了这雾气中的诡异。
脸色一沉,毫不犹豫地伸手取下的摸额,露出了第三只眼。
那只眼缓缓睁开,瞳孔左右晃动。
在许元康的视线中,雾气竟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一种是普通的绵密白雾,笼罩四周,阻挡视线。
而另一种,则是藏匿其中的稀薄云雾状飞虫,混杂在雾气里,若不仔细分辨,几乎无法察觉。
“这些雾……不是自然形成的。”
许元康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有东西在操控它们。”
王威璜和罗乾对视一眼,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王威璜忍不住问:“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许元康没有立刻回答,稍作观察后,才缓缓说道:“这雾气像是一种能够屏蔽五感的法术。而那些飞虫。”
他伸手在雾气中轻轻一捞,捕捉到了一只小虫。
那小虫在他掌心中微微扭动,除了颜色外,看起来外表与普通的蠓蚊无异。
他盯着那小虫,声音低沉,透着寒意,“这东西似乎想钻进我的血肉。”
而他们并不知道,这诡异的云雾实际上是丘崇谟所使用的灵器游云棋盘的效果。
棋盘能够扩散出隐藏身形的雾气,笼罩一方天地,只有携带棋子之人,才能在雾中自由行动,不受影响。
至于那些小飞虫,则源自丘崇谟的玄珠「雾虫师」。
江南白露时节,常有一种诡异的雾气弥漫于田间地头。
雾中潜藏着一种名为雾蟆的奇虫,所过之处,粮食尽毁。
采集这种雾气,朝夕诵持四十九日,使得雾蟆凝为一体,便是这玄珠「雾虫师」,能够操纵雾蟆,蛊惑人心。
丘氏的祖先,那位筑基修士,自然与普通的散修截然不同。
无论是功法、灵器还是玄珠,他留下的传承都是相互契合、环环相扣的,形成了完整的修行体系,能够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协同效果。
本来丘崇谟的法力尚不足以完全驾驭这些强大的灵器。
现在凭借大阵的灵机加持,这些法器的威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远超出他自身修为所能施展的极限。
那些飞虫在云雾中穿梭,配合游云棋盘隐匿无形,形成了一个几乎无懈可击的陷阱。
许元康忽然眉头一皱,敏锐地捕捉到一股隐隐的杀意,正从雾气深处迅速逼近。
他心头一紧,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压低声音喝道:
“赶紧离开这里!有个炼气中期的修士正在逼近。”
罗乾和王威璜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许元康已然转身,目光冷峻,紧紧盯着四周弥漫的雾气。
片刻不敢耽搁,他迅速从袖中取出一道符纸,咬破指尖,用鲜血飞快地在符纸上描画符文。
“净秽符。”
他一边画符,一边沉声道,“这符能暂时护住你们的气息,快去书院取法器,别耽搁!虽然这雾会蒙蔽人的感知,但是你们顺着这条街直走就是了。”
书院存放着大部分战利品法器,平时作为教学用具,但关键时刻正是防身之物。
许元康利落地将两张血符递给罗乾和王威璜,符纸上隐隐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散发出一股清净的气息,仿佛能隔绝雾气中的邪异力量。
王威璜接过符纸,神色有些急躁:“你在说什么?我们应该一起。”
话未说完,罗乾已一把拉住他:“走吧,走后门!我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
王威璜眉头紧皱,显然有些不甘心:“可是。”
“别可是了!”罗乾低声急道,“我们之前对付的那个老头能算炼气吗,我们现在只会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