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何希言描述的种种细节,陈宗礼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怎么这小小一个县城,连明咒宗都来了。你要是手头有证据就好了,直接丢给县令,才能逼他们动手。”
何希言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这种事情还需要什么证据?本来我身上还带着个人皮画,只是被我中途用掉了。现在回去,黑沙帮早就把首尾清理干净了。”
陈宗礼却摇了摇头,语气冷静而沉重:“没有证据,谁愿意冒险去动褚江生?炼气九层啊,钱元达和我加起来都不一定斗得过他。就算我现在去拷问褚酒,他也不会认得。若是你真的把柏道人抓到县城,再加上那人皮画做证据,我就有十足把握说动县令调兵,现在就难了。”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窗外的风声轻轻掠过,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许久,何希言打破了沉默:“证据没有,我可以继续查,黑沙帮的底细迟早会露出来。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保护好你手下那些人。”
陈宗礼起身,重重拍了拍何希言的肩膀,眼中带着几分欣赏:“你果然有胆魄。等你伤好了,我们再一起收拾这些杂碎,只是以后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了。”
突然陈宗礼想到了钱元达说过的一番话,“除了东都和江南,我们这些地方,只要不公然反叛,老老实实交钱,再派些年轻修士去当差。下面再乱,朝廷是懒得管的,你一天到晚跑上跑下,纯粹是白费功夫。”
这番话本来是大不敬,可现在想来,又有几分道理。
何希言并不知道陈宗礼在想什么,只是闭上眼,靠在床头,任由身体的疲惫逐渐蔓延,思绪也随之沉入黑暗。
若没有固本培元的宝药,只是单纯依靠休养,这次的恢复恐怕会极为缓慢。
陈宗礼离开后,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何希言闭目养神,耳边却隐约听到脚步声靠近。
片刻后,房门轻轻被推开,朱常清走了进来。他手里捧着一些草药,脸上的神情带着疲惫,却又透着几分关切。
“你醒了?”朱常清低声问道,将草药放在桌上。
何希言点了点头,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这些是?”
朱常清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药材,虽然药效微弱,却蕴含一丝火行之精,总能帮你恢复一些。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养,别再勉强了。”
何希言没有多说,连连致谢。他知道这些草药远远不够恢复他的伤势,但朱常清已经尽力了。
二人简单地聊了几句,朱常清又提到了许元康身上的异变。
按照常理,何希言应当对此感到惊喜,毕竟那孩子的天赋异禀,若能好好培养,未来不可限量。
但此刻的何希也不方便安排许元康的修炼事宜,朱常清见状也不再多说,临走前他提到要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宝药为何希言疗伤。
何希言虽然知道大概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还是笑着应道:“山长,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我的伤势是因为精血亏损,需要的不是一般的药物。”
朱常清离去后,房间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何希言刚刚闭上眼,忽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外面传来的细微响动。
“谁在外面?”他陡然睁眼,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
一个二个的,就不能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会吗。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声“彭”的闷响,仿佛有什么重物坠地。何希言眉头紧锁,心中顿时警觉。
谁竟敢在他养伤时偷听?他感受到那股气息微弱,应该只是个不谙世事的调皮学生。
但他只想休息会,叹了口气,决定暂时放过那名偷听的学生。
程时雄从窗外落下,跌的他屁股肿疼,不过他顾不上这些了,一路狂奔,还没开始上早课,就偷偷回到了家中。
从门外细细打量,程府并无丝毫张扬的奢华之气,既没有悬挂显赫耀眼的匾额,也没有繁复精致的雕花。
轻轻推开程府那扇略显古旧的大门,程时雄小心翼翼地窥探着,确认母亲肯定还没起床。
而按照往常的习惯,管家在用马车把他送到书院之后,会去港口采购新鲜的食材。
他鬼鬼祟祟地穿梭于走廊,脚下的肥肉意外地成了消音器,在这静谧的府邸中没有引起丝毫声响。
库房的门虚掩着,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程时雄心中暗自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