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道人静静地伫立在洞口,身影如同不动的古木般沉稳。
他长须垂至胸前,微风中轻轻摇曳。那双眼睛里透着一股冷漠与高傲,刻薄的嘴唇微微抿紧,似乎在酝酿着某种算计。
何希言站在洞穴的另一头,目光如刀,死死盯着柏道人。
终于,何希言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带着一丝不屑与轻蔑:“你就是柏元?黑沙帮的大头目,来的倒是挺快的,不像褚酒那个蠢货,被我骗得团团转。”
何希言的语气中充满了嘲弄,所谓大头目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
柏道人却不为所动,依旧轻轻抚弄着长须,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味道。
“道友,你的布局虽然精妙,但在贫道面前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地霜砂,以硝石、硫磺与火行灵砂融合,再以你之精血为引,确实能引发极阳之火。若非我以阴秽之土克制,这山寨恐怕早已化为一片火海。”
他的声音透出一种从容与自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番话不仅是对何希言的回应,更是在无声中告诉对方,他的所有努力不过是徒劳。
何希言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道:“看来此人果然有些见识。”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阵法可以让黑沙帮陷入混乱,留下足够的时间来好好调查一番。却没想到,柏道人竟然如此快便破解了他的布置。
柏道人见何希言不语,继续说道:“只可惜,贫道对此类术法颇有研究。以阴秽之土覆灭阳火,你这点雕虫小技,在我眼中根本不堪一击。虽然浪费了些时间,但抽调些人手来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说话时,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何希言,仿佛在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没想到黑沙帮里还有人懂得生克之道。”看到柏道人面露得意之色,何希言话锋一转“虽然你修为不怎么样,倒是有点见识。”
柏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想反驳什么,却很快将怒火压了下去,继续保持着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轻笑了一声,淡然道:“我看到你的手段就知道,你定是玄门大派的弟子。若是县上那些庸官,断然不会有如此精妙的手笔。既然如此,发现了吊脚楼里那些妖僧的遗物,你便不会放过这里,对吗?”
何希言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杀意隐隐在眸中凝聚:“我确实没打算放过这里。既然你也是个有些道行的,难道看不出来此地怨气冲天?”
“这些人被生生炼制为了入定金身,而这个人,肯定是想从水里逃出去,被淹死后,然后尸体又被拉回来烤干成这般摸样。你们这丧尽天良到了极点,也不怕遭报应吗。”
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具尸体,那具尸体干瘪如木乃伊,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双目空洞无神,仿佛死前还经历了极度的痛苦。
柏道人看着那具尸体,脸上却没有半点愧疚,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道友,不必如此激动。”
“这些人身怀灵窍却不能修炼,肯定无比悔恨。我们将其炼制为入定金身,让他们死后被人供奉,说不定也是他们的毕生所愿。再说,报应二字,本就是空谈而已。”
何希言闻言,冷笑更甚:“别左一个道友右一个道友地叫我。你既然与明咒宗这种外道同流合污,也配称我同道?你只不过是一个乡野妖人罢了。”
柏道人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虽是靠机缘得到前辈遗物,平日里却装作玄门正统,言必称师承某某上宗,自以为高人一等。
最忌讳的便是被人骂为“野道士”或“妖人”。此刻被何希言如此羞辱,他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哼!道友不必嘴硬。”柏道人冷冷地说道,手指轻轻一拨,几根长须被他硬生生拔了下来。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阴鸷而可怕:“在般这狭小的空间里,任你巧舌如簧,也是逃不掉的。”
说完,柏道人拍了拍手。只见四个黑沙帮的精壮帮众从暗处缓缓围了上来。
每个人手中都持着钢弩,寒光闪烁,弩尖上还隐隐泛着蓝光,显然是淬过毒的。
这四人修为不俗,个个达到了感窍境界。显然都是如周荃一般的小头目,他们身躯伟岸,肌肉如山峰般隆起,棱角分明。
黑沙帮横行多年,自然有对付修士的手段。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在河上以快船围攻,感窍境的弩手利用重弩远程压制,再由大头目亲自出手斩杀。
此刻虽身处洞穴,但弩手们已然布下了合围之势,互相掩护,弩箭对准何希言,形成了无懈可击的杀阵。
何希言只是掏出一个小瓶子,见状四人都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击发。
柏道人冷笑道:“道友,你以为区区地霜砂就能对付我?我的玄珠唤作「火浣锦」,以占婆国火鼠皮炼制而成,最不惧火焰。”
柏道人说着,张开嘴巴,舌头上竟然有一丝鲜红的火焰在轻轻跳动。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残忍,自认为已经看透了何希言的所有底牌。
“我知道你们玄门弟子最擅长法术,可惜你遇到了我,火行道术于我无用。”柏道人继续说道,眼神中的轻蔑愈发明显。
然而,何希言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嘴角微微一扬,“其实,地霜砂除了引火,还能爆炸。”
柏道人刚想提醒什么,何希言的手指已经轻轻一弹,手中的小瓶瞬间脱手飞出,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洞穴的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