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帮又是何等势力?我本想问问张成兴,可看他那样子话都说不利索,也就作罢了。”
陈宗礼正准备开口,他肩膀上的乌鸦忽然扑腾了下翅膀,大叫道:“黑沙帮,黑沙帮!”
他无奈地抬手弹了一下乌鸦的脑门,乌鸦扑腾着飞到了一旁的窗棂上。
这才缓缓言道:“黑沙帮,你居然未曾耳闻?他们手下两百多艘船只,麾下更有修士助阵。虽不至于称霸一方,却也算得上是这一带的地头蛇。”
“我在瑶河县待了半年,大部分时间都在书院教书,偶尔才过来帮你跑些事,很少离开县城。至于这些江湖帮派,我涉猎不深。”
此言不假,也因此张成兴这种牙人都不知道,居然有个修士待在书院里面很少露面。
若是何希言经常抛头露面的话,他见到张成兴那一瞬间,张成兴就该把事情全部抖出来了。
陈宗礼点了点头,似乎也不意外,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黑沙帮非你我所能轻易招惹,这个船帮把控了河道要冲。
无论是瓜果蔬菜,还是河鲜水产,皆需经其手定价交易,再转卖给牙人行贩,从中牟取暴利。那段河道沿线,做水运生意的,都得仰他们鼻息。”
何希言静静听着,眉头微微皱起。
“设卡拦路,如此霸道。难怪张成兴初时不愿透露黑沙帮之名,看来他这些牙人都要仰其鼻息。此等势力,县里竟无人管制?”
陈宗礼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碗筷,叹道:“如何管制?他们可是奉府县的文书。河道如此漫长,若非有这些河帮,又有谁能管得过来?
黑沙帮一手遮天,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朝廷亦难插手。再说了,真想插手,就县里面这些个修士,谁会去。”
何希言的眼神微微一闪,语气略带冷意:“既然如此,按照你所说,这恐怕不是一个船帮那么简单。”
陈宗礼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目光沉重:“没错,他们势力不仅仅局限于这条河道。靠山盘踞在各级府衙之间,每年要上供不少灵物钱粮,牵涉甚广。
你我虽然各有所长,但在这样的势力面前,稍有不慎便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何希言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毅,语气中带着一丝冷冽:“作罢?这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啊。
你一向直言不讳,怎的现在反倒缩手缩脚了?我已向许元康许下承诺,此事我必管到底。”
陈宗礼见他神情坚定,叹了口气,知道劝阻无用,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抬手轻轻扶额,摇头说道:“你这人,性子还是这么倔。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权衡着眼前的局势。
“县城那些地痞无赖,平日收集些消息还行,但真正对付黑沙帮,恐怕难以胜任。而我手下的那些士卒,也没有县令的调令,不能轻动。”
他说话时,声音低沉而冷静,眼神中透出几分深思:“黑沙帮势力庞大,若许宏真真死于他们之手,贸然探查定会打草惊蛇。我有一个法子,只看你能不能用了。”
何希言眉头微挑,语气依旧平静:“什么法子?”
陈宗礼缓缓回身,走回桌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语气略微轻快了一些:“你知道,我们这些县尉除了巡视地方,捉拿盗贼,剪除妖邪外,还要负责春秋的税收。
一般这事儿都是右尉钱元达在操持,断追催,收率课调,都是他的职责所在。不过我这里也有税务的卷宗和税吏的衣服,只是看你能不能假扮一下税吏,混进黑沙帮的地盘里调查。”
何希言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教习我都能当半年,区区一个税吏,且又有何难?”
陈宗礼点了点头,随后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只是税吏的小印我没法给你,这东西我也没有。”
何希言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自信:“无妨,区区一个小印,倒也难不住我。”
陈宗礼见状,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身青色窄袖长袍和一叠泛黄的卷宗,递给何希言。
何希言接过长袍,眉头微微一挑,低头看了看这件褪了色、还带着几处补丁的小官吏官服。他并不多言,顺手披上,整了整衣襟,动作利落而干脆。
披上这身官服后,他整个人的气质仿佛瞬间变了,原本挺拔的站姿微微佝偻了几分,眼神中那股清冷的锐利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精于算计的狡黠,眉眼之间透出几分讥讽与不耐烦。
他用两指夹起桌上的卷宗,在手中轻轻拍了拍,抬眼看向陈宗礼,语气瞬间变得尖酸刻薄:“哎,陈大人,这衙门里的活儿可真不轻松啊。年年催税,月月收账,哪个商贩走卒不是哭爹喊娘的?可咱们这些做税吏的,偏偏不受人待见。”
陈宗礼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哎呀,老何,你这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
何希言继续用那尖酸的语气说道:“嘿!陈大人啊,这都不是为了县里的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