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在银月城行动的那支939小队遭遇的奇怪武装生物，你怎么看？”弗蒂尔突然问道。

“在这一连串古怪的事情后，发现了一个老对手的痕迹，我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开心还是烦心了。”特拉马特说道，“不过，我的看法倒是和你差不多，毕竟，我们都亲历过那场战争，也亲眼对那场战争的结尾有着难以解释的疑惑。”

弗蒂尔点点头，看向窗外。

“时至今日，我们也难以明白，为什么阿尔纳肯的首都新柏林会空无一人。”弗蒂尔说道，“然而当时战事紧急，北非和北美地区的情况都容不得我们深入调查，结果就是我们草草地宣布了阿尔纳肯解放的胜利，而我们却至今不知晓军团帝国元首卡利斯泰因及其各个军团实体残党如今究竟下落如何。甚至后续对阿尔纳肯残党的审讯都无法得知细节。”

特拉马特闻言说道：“当我知道反恐战争过去多年，阿尔纳肯的武器居然又出现了的时候，我很难复述我当时的复杂情绪，不过，我们现在有一个较为明确的方向了。”

“阿尔纳肯没死，起码没死透，但他们现在在哪？”弗蒂尔说道，“刘，我很担心，求索者兄弟会和他们合作的深入程度可能超乎我们的想象，而他们的余孽现在运用着难以理解的咒术祸害着地球。”

“所以我们才需要你们，我们需要你。”特拉马特说道，“既然明确了威胁确实存在...那我们也只能埋头应战。”

“谢谢，刘，我会尽力保证你的支持不会错。”弗蒂尔说道，发出了有点像笑的声音，“没有你和威尔，我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谦虚了。”特拉马特说道，“是你自己证明了你会是一个好统帅。”

“我也希望我会是，”弗蒂尔说道，摸了摸自己装设了控制器的后颈，“如果哪天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必须杀死我自己，我在此先说一下，我希望霍森将军能接我的班。”

“我记住了。”特拉马特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道。

一座浮岛漂浮于无尽的虚空中，墨绿与深黑的乱流在岛石的四周徘徊，虚空岛屿的石质宫殿前，披着长袍的畸变血肉之影屹立在石台上方，那披袍者的数只眼睛仍能看出人类瞳孔的模样，它喘息着，蠕动着，最后发出了一声嗤笑。

“卡姆斯囚笼之印已经失去了光泽，”那怪物喃喃道，“原来如此，我才反应过来，哪怕是卡姆斯囚笼之印，也和人类的基本情绪深度绑定......是我失算了。”

“你一定要用这个模样吗？格拉姆·加特拉？”

来者身着黑色军大衣，笔挺的礼服上挂着勋章和流苏带，锃亮的军靴随着他的前进在石地上发出咔咔的响声，高高的大檐帽上镶嵌着一个银色的骷髅标志。

那是属于阿尔纳肯的军徽。

“啊，卡利斯泰因首相，您来的正好，抱歉，只不过这个形态更适应这片虚空里的气息。”怪物说道，话音刚落，它长袍下的身形便急速缩小，黑雾弥漫间，一个崭新的形象已经出现在卡利斯泰因首相的面前。

格拉姆·加特拉，身着绿黑相间的奇诡装甲，兜帽状的结构罩在头上，无光的面具倒映不出面前之人的形象，魔法师迈步上前，鞠了一躬。

“抱歉，首相阁下，我没有接到您要来的通知？”

“你手下的魔法师告诉我，你口中的噩梦廊道已经不行了，它们在破碎，被封堵。”

“啊，没错，但说到底，卡姆斯囚笼之印和噩梦廊道都只是添头而已，”格拉姆·加特拉说道，“听我说，首相大人，无论新地球那边怎么样，颤鸣星体才是核心，他们尽可以击退卡姆斯囚笼之印和噩梦廊道带来的外围进攻——事实上他们也做到了，但我们依旧掌握着主动攻击的优势，他们只能被动防御。而一旦颤鸣星体的星位就绪，寰宇间无人能阻止我们带来的飞升之日。”

“你的黑暗跳跃者已经死了。”卡利斯泰因说道，“你曾经说过，新地球那边对于魔法的防御手段不多。”

“的确......新地球那边似乎还留着什么东西，哭泣者先前告诉过我，有女巫在妨碍它们，哈，如果他们之中真的重新诞生了会使用魔法力量的个体，那也不是什么很值得稀奇的事，这依旧不妨碍我们计划的持续进行。”格拉姆说道，“看，哭泣者又回来了。”

随着祭坛上的黑色泥潭重新沸腾，先前在地球被击杀的哭泣者从中站了起来，发出了尖锐的、类似哭嚎声的声音。

“它又被搞定了？”

“不必惊讶，它只是个实验品，一个杀手而已，不过这倒是证明了，新地球那边确实出现了新的魔法使用个体。”格拉姆摊开手说道，“这算是我的失职，不过这件事的确很难做，穿越两个位面只是看着轻松，实际看起来一点都不简单，我很难同时关注两个地球上发生的事。”

“你之前告诉我说过，新地球现在威胁度超乎预计。”

“他们的常规科技水平已经超过了当初的世界联邦，这是硬性基础，首相大人，这意味在军事实力上至少和我们也是平分秋色的地步......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按照我们先前的路走下去，我们的事业一定会成功的。”

“你先前没预测到老地球上的情况，现在又没预测到新地球人类的实力进步，下一个呢？你敢完全保证，他们不会找到主动攻击我们的方式？”卡利斯泰因质问道。

“哦...首相大人，您放心，”格拉姆彬彬有礼地回答道，“我确实不是全知全能，但是，我也有我的备用方案，而它们这下正好能派上用场了，另外，我觉得我们要迎来一个新的助力了。”

言罢，格拉姆回头看向广阔的黑暗外域。

“很快，不会太久的。”格拉姆说道，“说起来，对那些秘灵生物的后裔的清洗应该很顺利吧？”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该你出场了，那个叫‘月神之水晶’的玩意比想象中要难对付，”卡利斯泰因说道，“立刻带上你的生化军团，我们得寻求一场高效率的进攻。”

是夜，银月城的大多数人再度陷入睡眠之中，先前答应过来居住的舒凝馨已经在白月仪的房间睡下了，时清侧身躺在床上，旁边殷煞入眠的速度快得惊人，时清有时怀疑她会不会真身其实就是个人类。

叹了一口气，时清百无聊赖地坐起身，轻轻地赤脚下床，感受着脚底传来的微微凉意，带上手机，准备去外面玩一会儿再睡。

经过书架时，时清看到了那本《统一战争疑云录》，想起了之前的规划，于是便从书架上把书取了下来，带着下去了客厅。

洛小茗先前加了书签来做标记，时清跟着记号翻开，开始阅读。

“......2187年4月22日清晨，随着3号集群的陆行战舰突破了辛德尔要塞防线，后续部队立刻长驱直入，此时，大部分战士们都预感，接下来的战斗只会越来越艰难，他们每前进一公里，都在面对着越来越猛烈的炮火袭击和空袭，阿尔纳肯军团帝国的负隅顽抗给前进部队带来了极大的阻碍，也给当时负责指挥欧洲方面军的霍森·格拉尔将军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先前，为了击溃盘踞了整个西欧和部分中东地区的阿尔纳肯军团帝国霍森将军亲自挑选了一百零七个精锐的杀戮小队潜入敌军防线之中，对海上钻井、油料仓库、化学管道和核反应堆等关键设施进行针对性破坏袭击，让阿尔纳肯的补给线路变得混乱，又设法挑动沿海的其它军阀和阿尔纳肯北方军团发生交火冲突。在这之后，霍森将军指挥着十二个合成化集群，分四路部队全线进攻阿尔纳肯军团的各个重要节点地区。

“由于先前历经中东军团的鏖战，此时的霍森将军虽然成功歼灭了大量的敌军有生力量，但是自己的部队在这时也面临着兵力和补给不足的问题，就连本应用作后备部队的一支突击旅也被砸在了与阿尔纳肯中东军团的决战上，幸运的是，这个时候其它地区的战事稍微放缓了一些，刚刚就任的弗蒂尔将军派遣了大量运输部队来援助霍森将军，同时，马卡洛斯特将军的北冰洋舰队也成功合流，与霍森将军双面夹击摧毁了北方军团，为了应对接下来的东方军团残部和西方军团以及位于新柏林的中部禁卫军，霍森·格拉尔将军还紧急从林青云将军的麾下借调了两支陆战合成旅过来，补充损失的人力物力......”

时清快速地翻了几页，翻到后面。

“......本来严阵以待准备攻城的部队突然接到了指令，声称阿尔纳肯首都新柏林已经不再有抵抗能力，疑似已经败走，地面部队在空军的掩护下迅速进驻了新柏林，然而就像命令所说的那样，新柏林内已经空无一人了，只剩下一些流浪者还在下水道里能被发现。”

失踪？时清皱了皱眉。

“关于阿尔纳肯首都门户大开的离奇事件曾是统合组织努力调查的重点，然而，随着北美战事突然恶化，军事部门只能暂时放弃了对失踪的各个阿尔纳肯将领和其首相卡利斯泰因去往了何方的调查，转而准备对北美地区失控机器部队的远征......”

洛小茗特意在这段历史中做了标记，她难道是想到了什么吗？

“阿尔纳肯......”时清喃喃着这个名字，窗外，夜色静谧。

直到来自银月城第一医院的方向传出了惊天巨响。

几个小时前。

范太原坐在医院走廊上，手里提着一个果篮，然而不巧的是，医生还是禁止了他继续进入。

“梁光上校现在还是生命体征很微弱，希望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医务人员。”医生说道，“夜里需要静养，我们有人工智能预警系统。”

“唉...好吧，我明白了。”范太原点点头，“抱歉，我坐会儿就走。”

医生走了，范太原盯着病房隔间门，眼神里满是哀伤。

“我觉得，你应该对医护人员有点信心。”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传来，范太原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形修长，腰间系着黑色武装带，穿着深蓝色迷彩制服的年轻女性靠着走廊墙壁站着，女性的头发是漆黑里带着点黄色挑染，蓝色的鸭舌帽压在头上，一双粉色的眼睛看着他，“我想其实你心里也清楚这个道理的。”

“嗯，的确，谢谢你，女士。”范太原回应道，他看向了女子的肩章，“您是个少校？”

“你果然不认得我了？”面容年轻的女性抬起被鸭舌帽遮住了一点的面庞，范太原观察着，发现眼前的女性几乎可以归类到“少女”的行列里，范太原感到了一股没来有的熟悉，后来他意识到，这个熟悉感来自......

“你说话怎么带有机械电子音？”

“因为我的确就是全义体者，我其实是陈雅涵，没想到吧？”少校摘下了鸭舌帽，露出了整张面孔，对着他笑了一下，“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

“义体......？您......少校？”范太原震惊的表情挂在脸上，“可可可可可......”

“可是，我明明之前是个那么巨大的装甲人是吧？啊，那一套在那呢。”陈雅涵指了指她身后，只见先前和陈雅涵的机体差不多，但是明显附加了不少设备的机械人形从走廊尽头迈步走了过来。

“如你所见，我作为林青云将军的手下，自然也是先进义体计划的实验者之一，但是，我们和某些火星的激进分子不一样，林青云将军她一直在追求的，是能够蕴含人类之美的义体系统。”

说着，陈雅涵少校抬起手，似乎在观赏着自己细腻的手掌，又似乎在展示给范太原看。

“这就是我上次说要去更换的义体，也是我们的最新成果，我们追求的从来不是用钢铁野蛮地替代人类的肢体，而是人造物和人类本身的良性结合。”陈雅涵少校说道，“自从我被地雷摧残并改造成那副样子后，我一直不觉得自己那样像真正的活着，完美的军用义体盔甲，但永远少了最重要的东西，人类的东西，但是现在，光的热、空气的流动、水的冰凉、皮肤传来的瘙痒和疼痛，我都可以细致地感受到。所以，我这算是又一次重生了吧。”

“原来如此，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吗？”范太原惊讶地打量着陈雅涵的模样，他不是义体专家，但是他看着陈雅涵的时候却没有激发恐怖谷效应，这已经很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