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斯提的触手在第二次浸润在这层诡异的口袋空间中时显得适应了许多,它在这片漆黑之海中游动着,在时清的指挥下伸出自己的触须,将那些小生命一个个卷入怀中。
桌椅下、门后、漆黑走道......乌斯提找到了分布在各种位置的幸存者,只不过被救援的对象显然不怎么能适应这样的救援方式,一个,两个,幸存者们在触须的包裹下,穿过天花板和地板砖墙而来。总共六个幸存者。
时清让触须把惊慌失措的幸存者们放在了地上,令人惊讶的是,居然都是小孩。
哪怕只以一栋建筑模块的居住人员数量标准来看,这样的存活率也过低了。时清看着被她的乌斯提用触手卷过来的一群孩子被吓得瘫倒在地上,有的孩子放声大哭,有的抱着双臂颤抖着,口中念念有词,仅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男孩似乎还保持着镇定,但眼里依旧充满了恐惧。
“你,你是谁?”男孩既害怕又警惕地问道,显然被乌斯提卷着穿过固态障碍的感受并不好。
“你好,没事的,”时清举起双手,“你们安全了,我是来救你们的。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依旧有几个孩子还在哭闹和尖叫,时清揉了揉太阳穴,再次唤出乌斯提将几个哭闹的孩子缠了起来,堵上了嘴,时清蹲下身,对着孩子们说道。
“你们看,我不是怪物。”时清轻声细语地说道,拉下斗篷上的兜帽,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容貌,“我是人类,而且是来救你们的,我很抱歉这样子对待你们,但是在这之前请你们保持安静,可以吗?否则我没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孩子们看了看时清的装扮,又看了看旁边神态自若的大姐姐,好像相信了什么,哭声慢慢小了下去。
“虽然我不想打击你,时清,我们大概没时间安慰哺乳类幼崽了,”殷煞突然说道,朝她歪了歪头,“就像我之前说的,某个家伙看来已经找到这里来了哦。”
话音刚落,周围的浓稠黑暗突然沸腾了起来,白森森的骨架覆盖着筋脉和人皮刺破头顶的天花板,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和作呕的嘎嘎声和蠕动声,数条人骨拼接成的尖腿拖曳着青紫色的血肉缝合物,流淌着诡异魔法力量的肌腱遍布全身,好似一只只由扭曲的身体器官拼接而成的蜘蛛。
“我就不该指望你懂什么安抚平民之类的事!”
刚才还暂时冷静下来的孩子们这会儿又一次炸了锅,时清连忙命令乌斯提保护好他们,乌斯提忠实地遵循了命令,触须合拢,将他们包裹起来,下身延伸出一堆小型触手,带着幸存的孩子们跑到了停车场内。
蜘蛛怪物们布满利齿的口器放声咆哮,殷煞则已经做好了准备,鲜血魔法凝成一支支尖锐的苦无,少女优雅地一扭身掷出六根苦无以回应怪物的挑衅,暗器划着暗红色的轨迹命中了那团青紫色的血肉,一阵阵殷红涟漪随着锐器刺入而迅速泛开,两只蜘蛛怪物在血魔法的恐怖腐蚀下迅速解体,身体零件从天花板上散落下来。
“看来那家伙又有新花样了,居然是驱尸法术,”殷煞笑意盈盈,眼里燃烧着兴奋的光芒,“要怎么干随便你吧,反正我要开杀了。”
“那你应该不介意到一个更空旷的场地去杀?”时清指了指就在她们身后的地下停车场。
“嗯,也是。”
更多的蜘蛛怪物穿过异常维度粘质来到了此处,与之一起到来的还有许多上次见过的人形利爪怪,天花板、墙壁、地面......到处都是利爪和危险的口器,时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身处被怪物包围的情境之中,一股寒意窜上了她的脊背,她咽了口唾沫,深呼吸着,雾鬼剑跃入掌心。
是考验自己的时候了。她无视了现在已经可以通过第六感感受到的那股来自另一个自己的担忧,内心为自己说着鼓励和安慰的话语,亮出剑刃。
“速战速决,别玩太嗨。”时清走上前去与殷煞并肩站在一起,说道,“否则我就用剑柄敲你脑袋。”
“你是对这些低劣魔法造物多有信心啊?”殷煞说道。
蜘蛛怪物们纷纷从头顶跃了下来,朝着两个少女亮出尖锐骨腿和致命口器,时清将雾鬼剑抛起,长剑迅速分裂为四把,锋利的剑尖刺入蜘蛛怪物身体的中央部位,随后如同活物般扭转起来剖开血肉,将四只怪物斩为两半。与此同时,法袍所连接的秘灵魔法已经开始了蓄能,蜘蛛怪物们蜂拥而来,然而它们的利爪扑了个空,薄暮带着时清出现在了另一边,解除隐形的瞬间,银白色的烈焰羽翼绽放在时清的身后,来自至纯银凤的魔法火焰咆哮着,伴随着时清轻轻的半周转身向四周扩散而去,熊熊烈火炙烤着血肉蜘蛛和利爪怪物们,在原地留下一堆堆焦黑的血肉。一只蜘蛛怪物没有死透,但在它挣扎着试图站起身前,时清的雾鬼剑已经刺了进去。
时清忍住恶心拔出长剑,她看向旁边的殷煞,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殷煞的战斗方式。
殷煞兴奋地冲了出去,转瞬之间,就有数十个利爪怪物被片成两半,一柄蔓延着红色闪电的暗紫色镰刀出现在她的手中,死亡旋风蔓延在怪物群中,成群的衍生物如农田中的麦子一般倒下,红色外套随着她大开大合的动作舞动着,鲜血溅洒在混凝土地面上。她丝毫不在意自己在恐怖的鲜血风暴中凌乱的模样,仿佛对她而言这不过是一次舒适的春雨。
镰刀华丽地起舞,斩下头颅,切开身躯,时不时伴随着地面突然升起的血色镰刃和尖刺,利爪怪物们似乎感受到了恐惧,嗷嗷吼叫着试图撤离,然而殷煞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地面扬升而起的鲜血尖刺就洞穿了这些衍生物的躯体。
“哼,小喽啰而已。”殷煞鄙夷地说道,异形血液在镰刀上流淌着,“这肯定不是全部,如果仅凭这么点只会用牙齿和爪子杀敌的东西想要干掉我们,那个家伙属实也太没脑子了点。”
“你别乌鸦嘴!”时清又砍掉一个利爪怪物的头,大声说道。和殷煞不同,时清一边交战一边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孩子们那边的问题,作为保护者的乌斯提在二人的保护下没有受到丝毫损伤,不过透过触须的缝隙,孩子们还是看到了两人刚才战斗的场景。
“好酷......”
“那是魔法吗?那一定是魔法吧!”
“笨,世界上没有魔法!”
“那个戴兜帽的姐姐好帅......”
“嗯,那我呢?我不帅吗?”殷煞突然转头对孩子们笑了笑,说道。
时清赶紧按着她的头转了过去:“干什么呢你脸上都是血啊!会吓到小朋友的!”
“喂,你都在人家面前砍别人头了耶。”殷煞指了指地上的利爪怪物尸体。
“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我......”
时清剩下的话还没出口,一阵墙壁撕裂声就引走了二人的注意力,长剑和镰刀再次进入警戒姿态。一阵斑驳的魔法力量撕裂漆黑的粘质,用暗绿色与深紫色混合的色调照亮了此处,紧随而来则是一个背生双翼的身影,造物从黑暗裂口中徐徐降下自己的身姿,和先前的血肉拼凑物不同,新来者双足四臂,暗紫色的皮肤覆盖身躯表面,某种绿色的脉络结构在身体各处盘结起来,鼓起一个个发着病态绿光的结构,它的异形头颅宛如古老骑士的头盔,四臂均为带羽的臂刃武器,双翼周围盘绕着奇诡的紫色能量,似乎还在吸收着周围的温度。
“那是......”
“哈,有点意思的终于来了。”殷煞笑着用手抚过镰刃,说道,“建议把它的头让给我吗?”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