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维斯是被一阵来自床铺方向的扰动声吵醒的。
绿猫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接着窗外透进来的晨曦微光,她看清了噪声的来源,林星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站起,走向门口。
希尔维斯一开始没有在意,然而下一秒林星突然磕了一下,撞在了衣柜上,她晃了晃脑袋,想看看这个傻男孩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男孩双目无神地继续撞着衣柜,一下,一下,黑色的线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砰,砰,砰,和中邪了一样。
希尔维斯赶忙跳了起来,也管不了更多了,当即变成了人形,死死钳住了林星的手臂,男孩的力气按理来说比她小得多,但是林星此时力气却变得无比之大,希尔维斯一脚绊倒他,将林星死死地按在了地板上。
“喂,你冷静点!”
突然,之前一直在被林星用脑门敲击的衣柜缓缓地拉出了一条裂缝,一双爪子扒住裂缝,将那深邃漆黑的异空间缓缓扩大,希尔维斯皱起眉头,一只手按着挣扎的林星,一只手在闪烁间亮出一把白色的长直刀,狠狠地插进了缝隙间,爪子的主人发出了难听的惨叫,希尔维斯念动咒语,一道翠绿色的圆环封印将衣柜门上的裂缝罩了起来。
这件房屋暂时安全了,希尔维斯想着,接着她转头看向依旧被她单手按在地上的男孩,林星的眼瞳肉眼可见地扩散开来,呼吸急促,身体依旧在疯狂地挣扎着,完全不顾身体可能会受伤,无奈之下,希尔维斯只能将他按回床上,撕开几件衣服,用布条把他捆成了大字型,望着他打颤牙齿,希尔维斯还塞了一块毛巾防止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望着依旧在激烈挣扎的林星,希尔维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摸了摸林星的额头,很烫。男孩的呼吸声这时已经变成了近似于哭声的一种声调,但他的泪腺并没有分泌出眼泪。
她叹了一口气,之后再跟时影解释吧,只是睡过去的话,应该不算伤害人类。
一记淡绿色的能量被注入了林星的脑中,浑身是汗的男孩此刻终于冷静了下来,呼吸声逐渐平稳,他的大脑陷入了强制性的疲惫状态,沉沉地睡了过去。
希尔维斯这会儿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手段,如果林星再度发作......
她握紧了手上的长直刀,明晃晃的刀尖直指林星的额头,很简单的,人类的骨头很脆,他们的大脑像豆腐一样,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他会死得没有痛苦。
希尔维斯第一次感觉到了“手心冒汗”的感觉。
她烦闷地叫了一声,长直刀在空气中重重地挥了一下。
没有必要,必须斩断源头才能制止这件事,如果把林星杀了,那么她可能断掉这条线索。希尔维斯如此告诉自己。
她再度望向衣柜门上那道被她用封印暂时镇住的裂缝,希尔维斯好奇起来,它到底通向哪里呢?
秘灵生物化成的少女犹豫着,又看了一眼被捆在床上熟睡的男孩,长叹了一口气。
无所谓了,时影的任务不就是这个吗?现在送上门来了,岂有不跟的道理。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做点小保险。
时清紧紧地皱着眉头,手上已经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卫手枪,手电筒的亮光四处晃着,然而她无论怎么反复确认,事实结果都证明了,殷煞说的没错,她们踏入了一个单向的黑魔法陷阱里。
那个哭泣者就在这栋楼里。
“不对,如果它真的在这栋楼里,为什么安全局和驻军没发现任何异常?”时清问道。
“哪怕察觉不对劲的速度再快,几个小时的空档期也是正常的,而且就这侵蚀程度来看,估计它进来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殷煞指了指还未被口袋空间完全侵蚀的建筑内壁,“而且哪怕他们察觉到了,怎么进来也是一个问题,暴力破拆的确可行,它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把这里拖入另一个维度,而是反过来用自己异维度对现实世界进行了覆盖,但就算这样,也必然会产生一定的空档期,更何况......这里面的时间流向和外面现在是不是一致的还有待商榷呢。”
“但就算是这样......”时清看向漆黑的楼道,看向头顶天花板,穿过一层,就是已经居住着住户的单元间。
“我们所处的区域最后被侵蚀,嗯,那么更上面的人类恐怕这个时候已经遇害了不少吧,我对微小的血腥气还是很敏感的。”殷煞说道。
“可恶。”时清念道,迈开腿就朝着漆黑的楼道冲去,大步踏上楼梯,“再不阻止它,整栋楼的住户都会被——”
话音未落,时清穿着凉鞋的脚就踩到了什么滑滑的东西,差点失去平衡,她赶忙用手电筒照了下地面,绑带凉鞋里露出的脚趾上面淋满了鲜血,而她刚才踩到的东西则是一根断裂的手腕。
这节断裂的手腕之所以还能看出来是手腕,是因为末端的五根手指,中间被野蛮地剖开,骨头不见踪影,还未干涸的血液铺开在地面上,不知它的主人此刻遭遇了什么不测。
虽然已经见过了不少猎奇的场景,但时清还是止不住地反胃,被刺激得朝旁边干呕了好几下,随后吐出了几口水。
尽可能地止住了胃里的翻江倒海后,殷煞也跟了上来,她蹲下查看着这节断裂的身体零件,毫不在意其满溢的血腥味,甚至还有点享受。
“嗯,是撕裂伤口,我估计这个可怜人是整个身体被自内而外瞬间撕裂的。”殷煞平静地说道,“域外生物附身。”
答案真是毫不意外。
“上面肯定还有幸存者。”时清说道。
“我们只有两个人,”殷煞耸耸肩,“这栋楼哪怕真的还有不少幸存者,一个个地救过去也会让我们陷入被动,很容易被偷袭,那个哭泣者可是打赢了你的艾玛拉雾鬼啊,这里是它的主场,我们只有正面对决才有优势。”
“或者直接吸引它过来与我们正面对决。”
时清说着,将那块棱镜宝石再度握在手心,斗篷与法袍再次披覆在身上。
“原来你早上在里面是在偷偷试穿新衣服啊?”
时清白了她一眼,随后将手掌放在漆黑的内壁上。
“我根本不需要一个个去救,”时清说道,“固态障碍,于现在的我来说,等于不存在!”
乌斯提的触手在漆黑的空间里游荡着,透过它的视觉,时清能轻易地察觉到那些微弱的生命信号,那些熟悉的热源,那些形体,都在黑暗中无比清晰。
“你这是在暴露我们的位置啊。”殷煞说道,“你打算绕过捉迷藏环节,直接决战吗?”
“你怕了?”
“哈,不,”殷煞露出了虎牙,邪魅一笑,鲜血魔法在她手上流淌,“我觉得这很有意思。”
希尔维斯穿过裂缝,那股冰冷的寒意持续了一瞬,接着就被她抛在脑后,她像羽毛一样落在地上,白色灯笼裤下修长的赤足踏在瓷砖地板上悄无声息。她张望四周,这里似乎是另一栋人类建筑的走廊,和林星居住的楼房结构有点类似,但是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和浓郁的血腥气都在告诉她这里遭遇了什么。
少女动了动猫耳,超敏听觉将周围的响动收入耳中,腰间的两把直刀,以及手腕处的带链苦无蓄势待发,她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域外魔物的气味从走廊里每一个房间门后面传出来,这让她皱了皱眉头。
猫耳捕捉到了一些声响,毫不意外的,她听见了利爪刮蹭墙壁的声音,紧接着一对长长的尖爪就从头顶的通风管道朝她扑了过来。
希尔维斯敏捷地抽刀回身就是一下,直刀在分秒间斩断了这对利爪,接着一记斜劈将那丑陋的异形头颅切成两半,希尔维斯轻盈地垫步向前躲开来自身后的攻击,优雅地抽出另一把直刀,甩出两刀劈砍,一上一下地将那利爪怪物切开,随后反握刀柄,将刀刃深深没入一只从墙里冒出来的怪物胸膛里。怪物们被她吸引而来,而她以旋风般的狂暴刀法回应,污浊血液喷溅在墙上,直刀一连串的突击切割将众多怪物斩首,仅不到一分钟时间,就有数十只怪物被大卸八块,尸体凄惨地横卧在了她的脚边。
甩了甩长刀上的血液,希尔维斯甩出苦无,刺穿最后一个利爪怪物的脑袋。暂时清除这一波胆敢向她发起突袭的家伙后,周围再度安静下来。
猫耳微动,她察觉到了一些别的声响,希尔维斯转身看向一扇虚掩着的住户门,她好奇地上前推开,看向空无一人的单元住户大厅。
声响来自更深的区域,希尔维斯放轻脚步迈入里面,一路深入了卧室之中,握住了一台橡木衣柜门的把手,另一只手握住刀柄,哗的一声将门拉了来开。
“啊!”
拿着水果刀的小手胡乱地刺击着空气,那是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只见她脸色煞白,看起来和林星差不多大,希尔维斯查看着她,身体表面没有明显的皮外伤,看来是个非常好运的幸存者。
“你...你不要过来!啊唔——”
“嘘——”希尔维斯捂住了女孩的嘴,一根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保持安静,“你再这样我没法救你。”
令猫头痛,人类各个个体的素质差距有时就像两个物种。
也许是因为希尔维斯冷静的语调让她心安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单纯被吓到了,但总之眼前的女孩真的安静了下来,用湿润的双眼胆怯地回望着希尔维斯。
“你叫什么名字?”
“舒...舒凝馨。”女孩颤颤巍巍地说道。
希尔维斯仔细地观察着,女孩看起来有些睡眠不好,黑眼圈挺重的,但是没有和林星一样的诡异黑线,看来是个正常人。
“能告诉我这里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