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夕阳把哈巴河县的半边天染成桔红色。
我们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哈巴河县城,我把这几天的民宿都定在县人民医院附近,毕竟王小梅的身体状况就像个定时炸弹,这样也算有个保障。
当然也有一点不好,离派出所也非常近,我和光头都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光明磊落,跟谁都敢犟两句的守法市民了,现在每次路过警亭都有种莫名的心虚。
“来,我们拿行李,阿姨你俩慢慢走。”
商务车停在民宿门口,我开始招呼大家下车。
余大妈自打进了哈巴河那简直就是红光满面,跟她一比,面色苍白的王小梅简直像个行将就木的人。
光头明显也看见了,小声跟我嘀咕:“你看她俩谁是谁的妈?”
我懒得理他的烂梗,也亏他开了一天车还有这个精神头。
那余大妈自己有个小包,无论谁都不让碰,我估摸着老年人喜欢带点儿现金,也很识相地离她的包远点儿,不沾这个麻烦。
“大家伙儿都饿了吧,旁边儿有家大盘鸡,咱们就近解决一下,然后早点儿回来休息。”
我把几个人的入住手续都办理妥当,我和光头一间,余大妈母女两人一间,陈志和他的陈小花住宠物友好房间。
行李安置好以后,我这才想起来自己饿得前胸已经要贴上后背了。
这一路上我们就吃了点零食垫肚子,眼下都很饿了。
结果余大妈冲我摆摆手说:“你们去吧,我俩自己有吃的。”
光头也没想太多:“一起走吧阿姨,你也别客气,我看你们路上也没吃撒嘛!”
余大妈本来就急急忙忙想回房间,一看光头还不罢休,本来高高兴兴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
这老太太个子不大,佝偻在房门口的阴影下抬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瞪着光头。
这一眼把光头这个一米八多的壮汉看的浑身发毛,赶紧说:“开个小小的玩笑嘛,我们现在就走!”
走出走廊我就开始嘲笑他:“你说你没事惹她干啥呀!”
他使劲儿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妈的开车开勺掉了,忘了这老太太不对劲了撒!”
我们一路嘀嘀咕咕,一直走到走廊的另一头,光头来到一间房前抬手敲敲门:“诶索索子,出来吃饭撒!”
两个多月时间相处下来,我们跟陈志可以说是亲如父子,陈志在新疆也适应得不错,已经是可以听懂“阿馕**”的程度了。
陈志打开门兴致勃勃探出一个脑袋:“吃啥子吃啥子?”
门缝下半拉的陈小花也探出一颗小羊脑袋咩了一声。
我指指陈志说:“你,跟我们去吃大盘鸡。”
然后又指了下陈小花:“你,出门啃绿化带。”
最终陈志还是觉得这里的绿化带看起来口感一般,还是决定给它买点儿菜回来吃。
我们三个把陈小花留在民宿,溜溜达达往大盘鸡店走。
这处边陲县城没有随处可见的高楼,路边有不少小摊贩,整体感觉是个素净且烟火气挺足的地方。
“一个大份大盘鸡,先上三份面,再来一个大盘羊肚。”
小店不算大,但人不少,光头屁股还没坐到凳子上就把菜点好了。
“你不问哈我吃啥子嘛!”
陈志一坐下就开始跟光头抬杠,光头给他倒了杯茶水。
“你就跟着你爹吃撒!点个球嘛。”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拌嘴,小店里很热闹,也没觉显着他俩多吵。
“羊肚你两个吃哈,我不吃!”陈志大概是想到了陈小花,冒出来这么一句。
“兄弟,没必要撒,陈小花还能卡着你脖子问你吃的是谁的肚子呢嘛?”
光头对他的做法非常不理解,见陈志摆出一副六根清净的样子就气得不行,一只手指着他说:“你妈你等我回去给你养两只鸡,你以后吃草吧!再给你养两根儿草,你就吃球吧!”
陈志呸了一声:“想求得美,你个老光杆儿,我不耍这个!莫来豁我。”
这回我是真听不下去了,把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吃饭的时候别玩儿埋汰的!”
眼瞅那俩货还在那儿干瞪眼,我五指一抓比了个批夹的手势:“来,说点儿正事儿!”
他俩一听是正事儿赶紧半边儿身子趴在桌子上,使劲儿向我凑过来,我坐在中间,两个人一左一右直勾勾地盯着我,准备洗耳恭听。
“你俩给我滚远点儿,快他妈亲我脸上了!瞅你俩这个德性,能不能别这么浮夸?这怎么说也是搞边防的地方,有点儿人样儿!”
他俩被骂了一顿算是彻底老实了。
“明天咱们肯定是不会带她俩一起进山,咱们先自己去,在找到那座庙之前轻易不让她们挪窝,这俩就跟玻璃做的一样,稍微一碰就散架了。”
说完我扭头看向陈志:“我的想法是你先不要跟我们出去,留在这儿看着她们,你怎么想?”
陈志听到这话皱眉想了想,他推了推眼镜说:“那我就留到起嘛,说老实话我看她们也不大对头,我把她们盯到起,而且陈小花还小,进山要不得,它自己留到这儿我又不安心,我留到起。”
比起以前,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算是大好了,思考起事情来也有头有尾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那这边儿就交给你了!”
还没等说到光头的事情,他就拍拍自己胸脯:“你不说,我懂呢!我跟你一起上山,毕竟没有一个父亲会让自己的儿子独自面对危险。”
我作势要把一整杯水泼在他的脸上,而光头犯了贱以后高兴地像只兴奋的猴子,一看他这个德行我手里的动作就停了,实在是怕给他泼爽了。
正好这个时候一份大方铁盘装着的大盘鸡端了上来,色泽鲜亮,红彤彤的辣皮子配上黄澄澄的土豆特别有食欲,鸡肉看着也鲜嫩。
“哦呦,这家上菜快得很啊!”
光头急头白脸地往嘴里塞了块儿土豆,后厨一晃一晃的火光透过玻璃打在光头的头上,这货脑袋都能反光了。
“快吃撒,这家味道真可以呢!”
他嘴里塞着土豆,含糊不清地招呼着我们一起吃。
没一会儿皮带面和大盘肚都上了桌,白净的面条在大盘鸡通红油亮的汤里滚上一圈,香辣劲道。
我们本来就饿得不行,再加上这家厨子的味道确实没话说,三个人也不说话了,只剩狼吞虎咽的声音。
“再加两份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