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勤工人包？”

张野刚听见这个些许陌生的词汇，立刻隐隐约约反应过来其中意味。

司马相如颇为得意地抱着他那个黄色毛毡箱子，笑眯眯点头道：

“对啊。我这第一个月上班，就天天满勤了；如果满勤的话呢，公司就额外赠送这样一箱的料理包，总共三十包吧，口味任意自挑。”

边说着，张野发觉司马相如其实颇有点儿小孩沾沾自喜炫耀劳动成果的意味；刚这么思考片刻，司马相如察觉没给反应，却更加语气夸张急急补充道：

“野哥，这里头都是真正大品牌、好品牌生产的料理包啊，要知道随便一包拿出来，去市场上买，都是起码要五十块联邦币的！”

张野愣了愣，这才听出司马相如话里的意思——原来，他这一包料理包其实就是公司压榨他们加班过后的加班费补贴？

张野顿时哭笑不得，见司马相如一脸得意骄傲的样子，实在又说不出吐槽的话来。

敢情这位小相父上班一个月，天天都加班啊！

他忍不住又仔细看了看毛毡黄色袋子里的料理包包装，确实都是大品牌生产的质量中上级的预制菜。但是，张野却很清楚，这些估计都是人家公司和财阀背后做生意顺带的一些库存赠送罢了；市面上卖确实要五十块钱，但成本很可能要不了十块钱，就算满打满算赠送了三十袋预制菜，其实算下来一个月也就300来块。

司马相如辛辛苦苦加班一个月之后的收获，也就只有这300来块；

而设计这套满勤工人包制度的公司老板、财阀大鳄们，却把底下这些员工忽悠得好像满勤工人包是天赐宝贝，将这工人们应得的加班费变成发放挤压库存剩余的预制菜。

末了，打工人们还得谢谢老板和公司。

张野不动声色摇摇头，轻声叹了口气。

然而餐桌边却有人叹气声比他叹得更大——

“哎————————！！”

张野一惊，回转过头看司马太太；却见司马太太对那包料理包格外不屑，皱着眉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司马相如，低头闷闷不乐道：

“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怎么有这么个傻儿子。”

司马相如那张眉飞色舞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咬咬牙，微忿道：“我哪儿傻了？我傻！？我傻我能自己考进公司、我傻我能黑客技术这么……”

司马相如的语气难得很激烈，唰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对他妈不服地挺起胸膛回驳；然而还没说完，司马太太却比他更凶，筷子“啪”地砸在桌上，也不甘示弱站起来，似乎再也憋不住一肚子情绪，叉着腰训斥道：

“你的黑客技术？是，你进步很大，做得也很好，妈妈很高兴！但是你看看现在找的什么工作呀？每天加班1点钟才回家，6点钟又去上班了——结果一个月就多换了这三十包料理包。妈妈稀罕这些料理包吗？知不知道妈妈很不喜欢你的工作啊！”

张野吓了一跳，原先还在美滋滋喝汤，此刻顿时放下汤勺，像只鹌鹑一样坐在两人中间，低下头，不敢动一下。

司马相如今天不知为何，却也仿佛被司马太太激到自尊心一般，气得脸红脖子粗；他边听母亲的怒斥，一边嘴巴不断抿着又意图张开，随时准备着回驳措辞。待司马太太一说完，司马相如立刻红着脸反驳大声喊道：

“你不稀罕，我稀罕！这是我自己挣的！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怎么了！”

司马太太痛心疾首，怒“哼”了一声，接下来的动作却出乎张野意料——她直接一只手拎过去揪住司马相如的耳朵！

司马相如登时露出疼得快哭了的表情，虽然还是气得跳脚，但一被他妈揪住耳朵，顿时像落败了的斗鸡蔫蔫儿的，只能乖乖低头听训。

“你还跟妈妈犟！”

司马太太突然又转过头来看着张野，冷不丁来一句：“小野啊，你记得当时这司马相如当时上大学自己偷摸着改专业的事儿吧？”

张野吓了一跳，还以为和自己也有关系；听司马太太这么说着，也没法儿不回应，于是连连点着头，心里却忍不住想笑说，果然家长一吵架都喜欢翻旧账啊。

“你上大学的时候，妈妈就和你说了，黑客不许学——别急着反驳！多危险啊这职业。你以为妈妈不知道吗？【百万大屠杀】，你会不记得？”

司马太太边骂着突然又转头看张野：

“小野，你也知道的，二十多年前啊，那场黑客病毒爆发弄出来的【百万大屠杀】，妈妈到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胆战。叮嘱着你别选黑客，别选黑客，一转头直接瞒着妈妈选了黑客！学费已经交了、要不断还贷款，没办法才让你继续读。一就业，又自己瞒着妈妈去当黑客！”

张野缩在椅子里认真“听讲”，时不时对着气在头上的司马太太认真点头。

她所说的【百万大屠杀】，张野已经了解过了，就是此前在裂幽府安保局之内利用女英系统了解到的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灾祸。

有黑客释放了大量可自主编写繁衍的病毒袭击全球网络，短短几天内导致有多达上百万人因脑机过载加热被烧死，至今都是大商帝国难以磨灭的伤痛。

张野还记得那场二十多年前的【大屠杀】使得诸多黑人工智能觉醒，病毒肆虐，世界网络崩溃，结果各个大陆不得不建立虚拟【黑墙】屏蔽原有的【初网】，并且还都建起了自主的【局域网】；而为了方便大商帝国统一管理，花八大郡举国之力又重新打造出两大超级人工智能——一个是娥皇，另一个就是负责安保局系统的女英。

司马太太的担心不无道理，选择黑客确实是一个将人头勒在裤腰带上的职业；然而一旁司马相如却依旧面露不服，嘴硬倔犟怒道——

“妈，就因为我是黑客，我才会更加用心保护自己的义体和脑机网络！您张开眼睛瞧瞧，【百万大屠杀】里，死的那都是普通人——不就是因为他们不会自主清除入侵病毒嘛！再说了，大屠杀，都是好久以前的事儿，您干嘛老翻旧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