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激动呼声之中,乔时星仍是用那样深邃的眼神看着孟淮妴,像是在等待她的满怀感激。
然而孟淮妴却只挂上了浅浅的感激之色,她与孟淮清也顺应“民意”走到乔时星面前,行了长揖道谢。
乔时星免了二人的礼,忍不住问道:“面对此事,寻常人无论最后如何选择,也难免是要先拉扯一番的,方才见你欲自戕,竟是毫不犹豫的,难道你不怕吗?”
孟淮妴知道百姓们都在注意着这边,便一脸大义凛然又傲然道:“生命只有一条,小女子自然是怕死的,但我身为丞相之女,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在国家百姓的安危面前,我这一条命拿去了又何妨!”
乔时星分不清她这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也并不重要,无论她有什么目的,承了他这个情便是好的。
百姓们此刻又议论起来,有说孟淮妴方才舍弃亲哥性命的,可又有人反驳说孟淮妴愿意以性命救下百姓,可见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更有人深入分析,大加夸赞起来,说孟淮妴愿意舍弃亲哥性命,却把百姓的性命放在了心里,可见是个心中有大义的,不会被私人感情而困住步伐,很看好孟淮妴,觉得此女有其父风姿,往后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隐在暗处一直看戏的蒋林恨得牙酸,他安排在那群百姓里头的声音已然不是真情实感下抒发看法的百姓的对手。
这个女人真是会做戏,在大庭广众之下同样会舍弃亲哥,却知晓百姓才是更加关乎名声的存在,在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毅然选择了自戕,竟然让她反赚了一波声势!
果然,是个狠人!
丞相夫妇乘着的马车和带来的护卫们,早在六皇子挑开孟淮妴自戕的刀时赶到,二人出了马车,又站在车上遥看这头的动静。
高萝和绿荷今日本就是跟着孟淮妴的,一人扶着孟淮清,一人驱散人群。
见到孟淮妴和孟淮清从人群中出来,夫妻二人才下车。
孟倚故与吴颜二人眼中有着些许焦急,却也并不多话,打量一番子女之后,只对孟淮清说了句“你受苦了”便不再多言。
孟倚故让他们先上了马车,自己还要上前头去走走过场。
百姓见孟倚故要朝里头走,方才被高萝驱散开的道被人们让得更开了些。
孟倚故走到乔时星面前,行了面礼,口中道谢:“今日多谢六皇子救了小女与小儿。”
皇室人员视为一品者,与一品官员不同,面对超品的丞相,需要互相行礼。
乔时星亦是同时行了面礼,闻言回道:“丞相不必道谢,这两个绑匪本是观镜山上的土匪头子,本就该我剿灭,让他们逃到这来,是我的失职。让令子受惊,更是我的过失。”
“剿匪绝非易事,六皇子不必自责。你去年才毕业,今年便一举擒获了山匪头子,可见你有勇有谋!”
二人你来我往一番友好拉扯,半盏茶后,孟倚故终于回了马车,一家子调头回府。
今日所驾的马车是真马所拉,加上仆从护卫也是分在两边一路骑马,速度不快,声响却也挺大——其实有静音马车,但权贵人家短程时,就爱用这种声响大的马车。
只因在众目睽睽之下,检查后没有藏人,便无法靠近窃听,马车的声响又大,加上周围环境的嘈杂声,在车内说话,便不必担心被人听到内容。
孟淮清在马车上把自己被蒋林抓走之后的事情一一道明,又把自己推测的此事涉及的可能人员都一并说了。
末了,对孟淮妴抱歉道:“妹妹,没有给你眼色,一是蒋林和三皇子定然在暗处派了人观察,二是为兄我了解你,你定然是分得清大是大非,做得出正确选择的,为兄很是放心!只是你下手也太真了些,要是六皇子没有出现,你可就真的没命了!你以后行善举,也要柔和一点才是!”
这话是真的,孟淮清真的觉得自己妹妹良心未泯,而非是看清形势做出的聪明选择。
然而,孟淮妴两种情况都不是,她眼中有些轻蔑,是轻蔑于孟淮清把她想得善良,实话实说道:“孟淮清,你不必多想,那也不是什么善举。我只是觉得死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一条性命而已。人质超过十人,只要是一换十,那就值得答应。”
孟淮清只是微笑,点头。看起来并不相信这个说辞,只觉得她这是不好意思承认。
孟淮妴不再解释,其实别说是十人二十人了,只要对面的人质是两人以上,没有惹过她,也没有她看不顺眼的人,在今日这种场合下,她最后大约都会答应,原因很简单——只是不在意自己活不活,又觉得一换多是划算的,没有深层意思。
不过嘛,今日这后果还是挺不错的,属于意外收获了。
她提醒道:“你倒是好算计,不过往后你和蒋林可就得是朋友了。”是“得”,哪怕是装也得装出来。
孟淮清却摇摇头:“身陷囹圄,低头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如今我出来了,想想一身伤痕,对我的羞辱和利用,可又敌不过、无力惹,该是愤又避开,才更合情理。
孟淮妴偏头一瞧,点头表示明白:“还是你想得更深入,不愧是大哥。”
孟淮清固执地纠正道:“不愧是你哥。”
孟淮妴又是轻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