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孟淮妴果然每日都准时落在乔时迁的院内,与他对招,指点不足,那时候的她总会忘了保持孩子模样,冷漠疏离不近人情。
乔时迁却依然常挂着笑容,但他知道这时的笑容是真的因为心情愉悦。
后来他需要到大本堂学习,每十日可休一日,他们的相见不再频繁。但渐渐地,当孟淮妴来的时候,不管天上有没有洒下阳光,他都会恍惚地觉得她落入院时是渡着光的,那感觉大约就是之前的十日里等待的美好事情发生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也许是孩子的孤独无助又枯燥的生活有了陪伴照顾,即使短暂,但持久,——这些便足以让一个孩子觉得温暖。
其实自第二次来的时候孟淮妴已不再用了帕子便扔掉,而是自己洗手。这个世界在圣皇在位时便已有水咀、冲水厕屋等便利生活的东西了,并且普通人家都是有的,只有极偏僻的地区没有。
这水咀还可流出热水,只是这热水是由人在另一头添柴烧的,普通人家只要装备热水装置,那么也是可以如此的。
孟淮妴第一次来没有选择自己洗手,是因为她看着古色古香的皇宫建筑,一时以为这里是纯古代而忘记了。
乔时迁见她不再矫情,不由得产生了疑问。
对此孟淮妴只是道:“其实我是个节俭的孩子。”
乔时迁自然是不信的,他撇撇嘴,干笑两声。
乔时迁觉得,她是个极其冷漠的人,半年以来,孟淮妴除了指导之外,没有说几句多余的话。其实乔时迁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但他总想引着她多说点话,比如现在。
他招式间故意出现了一个低级的漏洞,果然小魔王立刻用力使了一招以剑身击退了他,然后极不耐烦地呵斥:“第几次了?最近怎么总是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真是、真是、愚蠢!愚蠢!再出现这种低级错误我便不教了!”
她并不生气,也并无轻视,只是极其不耐烦,很多时候,她是个没有多少耐心的人,也不喜与蠢笨之人来往。
乔时迁心叹这条路数是走不通了,高级的错误犯起来恐怕有见血的危险,她这偷偷潜入皇宫的人不适合沾血。
乔时迁便开始说起过往十日里学的有趣论点,但孟淮妴却很少有想搭话的时候。
冥思苦想后,他开始谈论棋谱,又论起兵法,这次果然奏效,二人就像两个学子之间探讨般,不知不觉待的时间也更长了。
乔时迁暗自开心,可几次之后就变成了他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她静静地听。
乔时迁猜想,也许这些东西平时她有的是人谈论,此刻耐心听他的看法不过是听取不同意见罢了。但也没关系,现在她愿意听,那就等她厌烦的时候再闭嘴吧。
心中下了决定,乔时迁便真的说到孟淮妴厌烦之后,才开始琢磨新的话题。
每日教导完后,孟淮妴总不可能都立刻便走,她又不是个来传授功夫的工具,也是会累的,便在古倦宫里待了一会儿,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乔时迁总是在耳边时不时地叨叨。
近日孟淮妴听厌了学业上的事,便提出:“乔时迁,这皇帝后宫的恩怨情仇,你讲讲这个吧。”
乔时迁一顿,不知该不该高兴这是她主动提出的话题,但还是乖乖说了自己知道的所有。
但他觉得这女子真是个没心的人,竟然十分自然地问出皇帝的性情喜好,去哪个宫里最多又喜爱谁最多,并没有顾及到自己是否会因为皇帝这个爹而情绪低落——尽管,这个年纪的他已不再会因为这个爹而有多少情绪波动了,但他还是开始觉得这个大小姐有些讨厌了,不懂得照顾别人情绪的嚣张大小姐。
孟淮妴倒是没那么细心注意到乔时迁的一系列变化,听完八卦便回府忙碌。
如今正值暑期,所有学子们都开始放一整个六月的暑假,但孟淮妴想改成了五日去一次古倦宫,只因她这段时间要忙着和晏罹安排在永平州的酒楼开张事宜。
这个酒楼的前任楼主半月前因犯了虐待亲子罪而被发配矿山挖矿。
对于不教养子女的父母,被世人视为人渣。
而虐待子女的父母——只有孩子自己去报官或邻居看不下去匿名报官的,官府才会管。但是官府也不会大张旗鼓的管,因为这种事取证艰难,所以要在不惊动嫌犯的情况下进行。
通常,官府受理后,会派官员暗处观察,经一月观察确属事实后,会上报。由三法司受理,分别派人再继续暗中观察两个月,依然属实后,犯人将被判流放,终生做苦力——
罪重者往恶劣环境进行十分困苦的挖矿工作,轻者则是种树——虽然一棵三年树龄的黑木树就能烧三口之家一月饭菜及所需热水,建筑屋舍道路也有水泥、混凝土等材料,但人们还是喜欢使用木材建造屋舍,且日常用品也有很多需要用到各种木材,无论是出于维护生存环境还是出于生活消耗,种树都是各国的大事之一。
而犯人子女若因此成为事实孤儿,则由育婴堂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