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口中却道:“要你这么说,你大和尚是病死、老死、冻死、饿死、摔死,还是被别人杀死,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
老僧嘴角微勾,看了韩天一眼,道:“从你来看,却无什么区别。”
韩天心中念闪,知道和尚的意思是:从别人来看,他怎么死、早死、晚死,确无分别,但从他自己来看,却有分别。心道:“怎么还讨论到哲学理论上去了?也是,佛家最擅打机锋,这和尚说着说着,习惯性就往机锋上转了——跟和尚打机锋可不明智。”这样想着,便不再接碴。
老僧微笑道:“小施主,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必是生有宿根,不若出家为僧,皈依三宝,共参佛家妙法,可好?”
韩天听得微怔,他此次得大机缘,重获新生,却一直没有什么明确的人生目标,酒色财气、荣华富贵前世均已享尽。此世受生产力所限,这些方面再不可能胜过前世,他自己对这些方面,也并无所好。这两年跟随乔大方打铁练锤,一方面是机缘已至,随波逐流,另一方面也是下意识得想要自己的体魄更强,避免再如前世那般病痛缠身。
“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下,此生怎样度过——做和尚或者做道士,貌似也无不可——”心里想着,韩天道:“我还小,暂时还不想做和尚。”
老僧本是随便说说,跟韩天开个玩笑,却未曾想,他竟未曾第一时间果断拒绝,心下微诧,深深望了韩天一眼。
未时初,韩天端了一大碗白粥过来,还配了一点酱菜:“大和尚,吃粥了!”
老僧不满地看着韩天:“不是说好的烧鹅吗?”
韩天道:“是说过烧鹅,可是大和尚你自己说得,要再吃一碗,这是你自己的要求,跟我没关系。”
老僧无语,伸手接过碗筷,搅了搅,就在唇边,呼啦呼啦,很快就吃个精光,然后把碗筷还给韩天,道:“烧鹅。”
韩天笑道:“放心,晚上就有烧鹅了。”
到了晚上,刘石头果然去买了一只烧鹅回来。他自己虽然很不乐意,但无奈韩天坚持,张英也支持,只能照办。
此时,老僧已下了床,正坐在桌旁满怀期待得等着,见刘石头拎着烧鹅袋子过来,不待他放下,已主动伸手抢过。
老僧将袋子放在桌上,双手并用,飞速扒开,也不用筷子,直接左手摁住,右手撕了一块翅膀,大口吞吃,几口的功夫,一只翅膀已均下肚,竟然连骨头都没吐。
刘石头看不顺眼,跟韩天打了声招呼,就退了出去。
韩天看老僧吃得这么香,笑问道:“大和尚,你多久没吃烧鹅了?”
老僧一边大嚼,一边道:“总有二十年了吧——”
“确实很久了,怪不得这么惦记烧鹅。”
突然,韩天发现了异常之处。这只烧鹅足有五斤重,老僧狼吞虎咽,很快吃了一半儿,肚子很快鼓了起来。但若只是肚子鼓起,也算正常,异常之处是不仅仅是肚子,头、脸、肩、臂、胸、背、腰……凡是韩天能看到的地方,都缓缓地鼓了起来,肌肉渐渐紧实,皮肤焕发光泽,骨骼膨胀壮大,连身高都长高了一大截——就像是春天的麦苗,浇水、施肥之后,迅速地拔节生长,一天一个高度——而这位老僧,却是更夸张,一眨眼一个高度。
待一只烧鹅都下肚,老僧已从一个瘦小枯干、精神不济的病弱老僧,变成了一个身高九尺,膀阔腰圆,神采飞扬的大和尚。
和尚看着韩天吃惊得张大嘴巴,几乎可以塞进一只鹅蛋了,不禁摸着肚子哈哈大笑:“二十年来尽素斋,今朝一旦有烧鹅!哈哈哈哈——有此烧鹅,可回味十年!”
说着,转望韩天,笑道:“小子,你请我吃了这只烧鹅,一偿老僧二十年之愿,这个人情可不小啊!老僧就收你为徒,传授你绝世武功,让你名扬江湖如何?”
韩天早知道这老僧不对劲儿,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这么高大的人,竟然能缩成那么瘦小的模样,是以见他像发面一样膨胀,心中才如此惊讶。
韩天心中恍然:“原来这么高大,怪不得有两百多斤重。”当时,在寒潭之畔,韩天抱起老僧时,感觉到其重量足有两百二十斤,已觉得不太对劲儿了。
听到老僧要收自己为徒,韩天基本已猜到原由,却拱手道:“多谢前辈看重,不过,韩天已经有师傅了,却是不能再拜前辈为师了。”
“哦——你师傅是哪个?”
“家师是个铁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