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们的时候,扑抱上来的女孩们除了哭还是哭,满嘴尽是囫囵话。
在历经一番惊险之后,她们心中的委屈和恐惧,全部化成了眼泪和哭声,毫无保留地宣泄在我们身上。完全没了平日里大家闺秀的矜持,有的只是歇斯底里的发泄,对她们来讲,我们是她们劫后余生,再见到的亲人。
可一查点,少了两个,一个是朱家的大闺女,另一个就是林香琴。
等女孩们的情绪稍稍平稳时,从她们七嘴八舌的描述,以及零零碎碎的记忆中,拼凑出一个大致信息。在一个岔口,碰上一伙人,好像也是土匪,两伙人连话都没说就直接干上。
当时是晚上,还下着不大不小的雨,趁双方火拼无人顾及她们的时候,林香琴带着大家悄悄溜到一旁,相互解开了绳索就不顾一切地跑离那里。
女孩们一路狂奔,拼命地跟着前面的身影,即使摔倒了也赶紧站起来接着跑,根本顾及不了身边人。等跑到听不见枪声的地方,要歇口气的时候才发现,不见了林香琴和朱家闺女,什么时候跑丢的,没一个人能记起。
她们既不敢停下来等,更不敢回过头去找,只能继续跑。因为刚跑的时候,林香琴就告诉过她们,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能停,一定要跑到有人家的地方,向那里的人家求助,才能有生还的希望。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离了大路,她们不识路,也没有辨别方向的能力,就在山林里转来转去的迷了路。浑身湿透又冷又饿,在山林里被困了一天一夜,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幸亏打猎的村民发现了她们,把她们带到了村子里。
再问其他的都傻傻不知,岔口在什么地方,方向在那边也都说不清。倒是二撇子的姐姐,回想起一个重要信息,后来的那伙人,领头的好像是个女的,口音一下是湘南,一会是湘西,她自己也下不了定论。
毕竟那种乱战下,女孩们只顾忙着逃命,谁还能听个真切,能听辩出领头是个女的,就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黄维锋问道:“你们后来没找到那个岔口吗?”
“通过向村民问询了周边情况,结合女孩们获救的位置,估算她们可能跑出的路程,杨所长又作了一番分析,确定出岔口的方位。”
“杨所长决定,留下几个在村子陪着女孩们,其他人赶往岔口。”
“我们在岔口处,找到了土匪们交火的地方,连日的雨水冲刷掉了大部分的地面痕迹,但树干上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依照杨所长的分析,岔口那个地方,确实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枪战。依据一些遗留的弹壳和残片,及爆炸对周围物体产生的破坏,杨所长还推断出,双方交战时,还使用了机枪和手榴弹。”
“进镇的那伙马匪,只有短枪和长枪,没人见到他们携带有机枪。从遗留的弹壳来看,可以确定出双方交战时所处的位置。后来的那伙,不仅有机枪,战斗力也更强,几乎是压着马匪打的。马匪所处位置的周边树干,到处都有被子弹剥落的痕迹,地上不多的弹壳,说明马匪们连还手的机会也很少。”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枪战现场,杨所长的一番大论,也算是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现场课,在现场勘验这方面,可算作是我的启蒙老师。”
黄维锋随即给出了一个评价。
“看来,那位杨所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是个老兵,又从警多年,经验确实很丰富。”
看完现场后,我们一行人又赶往前面的集镇。
到了集镇,杨所长去了集镇上的治安所,他要向处理此事的同行探点情况。
不到一个时辰,杨所长回到了之前我们分开的茶铺,但脸色不太好看。
杨所长刚一坐下,就对我说了一句。
“迹耘,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当时我的心里立时就咯噔一下。
“她俩没了?”
“没了一个,这边的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除了尸体就没别的,所有尸体当中,就只有一具女孩尸体。从他们描述的身高、体形和年纪来推断,不是朱家闺女,就是你的妹妹。”
“有可能是另一拨土匪的人,那领头的就是个女的。”
我心里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有点牵强,但哪怕有那么一点可能,我也不会放弃。我不忍面对,那即将到来的事实,这番话,无非是想给自己,多留一份希望。结果,我的话让杨所长变得一脸严肃和认真。
“你真当警察都是吃干饭的,警察就是个跟人打交道的职业,是马匪,是良家,还是能辨别的。而且他们说了,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孩。”
“你不会还想说,土匪也供养了一个类似的女孩,就算是这样,能这么养着,这个女孩就是土匪里的小姐,小喽啰可以不管,自家小姐能弃尸不顾吗?”
杨所长的话句句在理,我当时很尴尬,后悔说了之前的话。
我又接着问了杨所长:“那...另一个呢?”
“他们说了,现场周边五里范围内,他们都搜了个遍,没再发现活人或死人。这也意味着,另一个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我急切地想知道,那具尸体究竟是谁。
“能确认没了的那个,是我妹妹吗?”
“那倒是还没确认,正准备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