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二年,南方仲夏的午夜。
雨后的小镇,空气里依然飘散着湿润的气息。
依旧未散的乌云,挡住了星光,却挡不住小动物们,在暗夜里的自由狂欢。此起彼伏的田间蛙鸣,让静谧的夜,凸显着生机。偶尔划破长空的夜鸟声,不知是抗议还是附和,也给这浓黑的夜色平添着一份神秘。
三鼓更声敲过,引来几声稀疏懒懒的狗叫,似乎在告诉自己的主人,它还在忠于着自己的职守,看护着家院。
小镇有上百户人家,主要以农耕为主,因其境内有江河及湖泊,称得上鱼米之乡。便利的航道和通畅的官道,带动了这里的一些产业,各类商铺和小工坊也由此应运而生,也带来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最有名气的当数多珍酱干,配料皆产自于山林,不仅风味天然独特,而且历史悠长久远,据说是前朝的贡品,因其销货稳定,有多家工坊都在做。
这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气候温和,多出长寿之人,是适合居住养身的地方。
农业兴旺工商发展,战火又鲜有波及,人们的生产生活相对安稳,也是一个富庶之地。小商小贩颇多,有钱人家也不在少数,大户之中当数林家为首。
这样的小镇自然也引来各方的觊觎,最不乏的就是各路山贼和悍匪。镇上虽有警察和团练,可这么一块让人垂涎欲滴的大肥肉,怎么会不叫人惦记呢?镇上的安保也并非滴水不漏,安逸惯了就会疏忽大意,这就给人可乘之机。
就在那个雨后的夜晚,镇外东北方向两里地,一群马背上的身影,在黑夜里晃动,他们正窥视着这个富裕的小镇。
这是一伙流窜到此的马匪,这样的匪类居无定所,哪里有抢劫的机会,他们就出现在哪里。马匪算得上是土匪中的佼佼者,有马匹,使的武器也不错,且机动灵活,是山匪望尘莫及的。
在探知这个镇上的警察都去了乡下,当晚不会返回,这就是下手的机会。
马队加快了步伐,向小镇逼近。
镇上的人们此刻都在睡梦里,不知道祸事已悄悄来临。
一炷香后,整个小镇就如同炸了锅,人声狗叫沸腾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到处都是,也振醒了熟睡的林家人。
惊醒过来的林香琴,赶紧从床上起身,摸黑把油灯点亮,随手披上浅绿外衣。
林静芊揉着眼睛问道:“姐,发生什么事啦?”
“不知道,出去看看。”林香琴边说边抽开门闩,拉开后就先出了门。
黄维锋有点搞不懂,妙迹耘姓妙,怎么会去讲述林家人的事呢?
“这个叫林香琴的女孩,是令妹吗?”
“是的,她就是我要寻找的那个妹妹。”
“那时候,令妹有几岁了?”
“舍妹已近十三。”
虽还有其他疑惑,黄维锋没有再问,他还是想再继续听下去。
到了前院,我的母亲杨淑娴,小姨杨淑慧,还有福婶,以及林家的大部分女眷,都已经聚在了那里,弟弟小翔和福婶的小儿子城宇,也在其中。
父亲和管家福叔因生意上的事都去了南京,目前家里当家掌事的是我的母亲,但具体事务都由福婶俞锦秀操持打理。
我母亲的娘家就在本地,离镇近四十里的杨家寨,年轻时貌美如仙,被人誉为杨家寨第一美人,因母亲信奉佛理为人心善,也被人称之为“女菩萨”。
母亲在南京读过书,是当地少有的才女,凭其智慧和勤勉,辅佐父亲成就了一番事业,林家在当地乃至周边地区,是家喻户晓的大户人家。
黄维锋插问了一句。
“令堂到南京读过书?”
“是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刚刚没听真,多问了一嘴。”黄维锋随口敷衍了一下。
黄维锋并非没听清,只是想再核实一下。
每个人的成长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家庭的影响,家庭中的成员是主要因素,家庭成员自身的情况也很重要,这也密切关系到,对个人的修养,文化教育等多个方面的影响,想了解一个人,也有必要了解一下他的家人。
妙迹耘看了黄维锋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他知道黄维锋问话的目的,也知他并无恶意,自然也不在意,又继续接着讲述。
母亲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于这样的突发状况,自然不会慌乱。家里的护丁,均来自杨家寨,若是论亲,绕个弯弯也能搭上。很多自小就在林家长大,他们都是家人送来,又经过筛选留下的,他们已经把林家当作了自己的家。
因我母亲信佛不喜杀戮,认为刀枪无眼,容易伤人性命,即使家里有钱,也没有购置枪一类的武器,连大点的刀都没有,只容许有些棍棒。
而此时的护丁已经拿着棍棒站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