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干烈的风吹过,藏身于乱石堆后的王佩武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在梦中,他又置身于那个臭不可闻的充满黑暗的集装箱,漂泊在似乎永远到不了尽头的汪洋大海上。
每一刻他都在狂躁和恐惧中度日如年,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不会疯掉!
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记忆!如果可以,王佩武想永远将其抹去。
然而,它已经成了他的魔魇,时不时跑进梦里来折磨他。
王佩武大口喘息着,花了好一会才搞清楚,自己已经不在海上,而是陷于阿美利坚国、内华达的莫哈维沙漠中。
一个多月前,无知者无畏的王佩武,突发奇想要去香江看看花花世界,顺便踅摸踅摸有没有可以带回燕京卖的好货。
可万万没想到,看似憨厚热情的船老大,几片安眠药就将他迷倒。
等他再醒来,人已在国际人贩子的手中,只能任由人家搓扁揉圆。
等他历经千辛万苦从只有通风和投食口的集装箱里出来时,已身处被黑帮控制的莫哈维沙漠深处的金矿中,成为没有自由、没有身份、没有工资的新一代“猪仔”。
在旅途中,已经涅槃重生的他,对黑矿主许下的什么阿美利坚发财梦、什么给合法身份,连一个字母都不信!
那么,逃跑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尽管和他同样想法的几位老矿工,都被黑矿主吊在照明杆上,成为被展示的人体警示牌。
但这吓不住从小就桀骜不驯的王佩武,反而更让他确信——唯一的出路就是从这里逃离,不然早晚要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于是,经过一番精心准备,他真的逃了。
结果却很不妙,他没想到莫哈维沙漠居然大得离谱,跑了两天,连一个人毛都没见着,求救更甭想了。
王佩武慢慢坐起来,月光照亮了他花里胡哨的脸和皲裂的嘴唇。
凭空,一只水壶出现在他手里。
壶里只剩最后一点水了,只够他勉强润润嘴唇和火烧火燎的喉咙。
这个可以让东西凭空消失、出现的法门,成了他最大倚仗和精神支柱。
凭此,他不停鼓励自己,还有翻盘机会,坚持下去!
王佩武知道自己不能再逃了,明天这个时候即使不被矿主抓住,自己也会因为饥渴失去行动能力,最后要么被抓、要么埋骨黄沙。
下定决心的王佩武顺着车辙印开始往回走。
步行几公里,爬上一条戈壁坡的王佩武终于望见火光,偶尔还传来一声犬吠,那里就是追兵所在。
王佩武又变出一堆碎彩条布、旧衣服之类的破烂,将它们全部缠在左臂上。
不久后,王佩武如愿将追兵的狗子勾引出来。
当狗死死咬住王佩武左臂,疯狂摆头撕扯那些编织物的时候,他右手抡起石头猛砸狗头。
王佩武知道时间紧迫,因为他已经听见打手呼叫狗子,往这边寻来了。
王佩武只有尽快解决狗子,随后绕过石碓,抽冷子给打手后脑勺一下狠的,才能取得这场冷兵器对抗热武器的胜利。
然而“罗威纳”的狗头超乎想象的硬,王佩武已经连砸十几下。
它不但没因血流满面而疲软,反倒激起更大的凶性!
王佩武能感觉到狗牙刺破纺织品,渐渐咬入自己的肉里。
然而飙升的肾上腺素让王佩武感觉不到疼,他面目狰狞,大张着嘴,努力汲取氧气,使出吃奶的劲儿猛砸狗头!
这是一场疯狂的对决,比谁的意志力更强、更凶悍。
终于,“罗威纳”慢慢瘫软下去,然而王佩武最宝贵的时间也被耗尽。
“该死!你这个黄皮猴子!你都干了什么?法克……”打手已经跑到近前,一边咒骂一边举起“雷明顿”想了结王佩武。
王佩武赶忙将狗挡在自己身前,他可知道外国佬视狗如命,这家伙可以一枪将自己崩得稀烂,却不会让霰弹误伤到心爱的狗狗。
见到心爱的宠物奄奄一息,打手此时已经疯狂,他将枪管直接插入狗与王佩武之间,搂了火。
霰弹的巨大势能直接将王佩武崩出一米多远,身上的衣服被打出一个茶杯大的洞!
“比利,你还好吗,偶买噶!你的头怎么瘪了?”打手哀嚎。
打手顾不得王佩武,扔下枪,抱起奄奄一息的“罗威纳”,悲恸地呼唤起来。
“罗威纳”却很不给主人面子,眼看着出气多进去少。
当打手抱起足有一百磅的“罗威纳”,想要跑回临时基地,抢救一下心爱的狗狗时。
“嘣”一声响,这货连人带狗一起栽倒在地,整个后背都被打烂了。
霰弹枪的后坐力令刚站起的王佩武应声而倒,手里的“雷明顿”也扔在一边,他真的已到强弩之末。
王佩武哆里哆嗦地解开衣服,将一把已经崩碎的铁锹头掏出来,扔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