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交站台,凌子强行从父亲背上抢过一袋行李抓在手上,说什么也要自己拿,父母没再坚持,欣慰地笑说,凌子长大了。
母亲告诉她他们早上就到武昌了,今晚准备在高叔叔家过夜,高叔叔是以前的邻居,现在在武汉开一家小超市。还说前两天凌子打电话告诉他们是五点多钟到,但他们三点多钟就过来了,担心火车早到,没想到晚点了五个多小时。
“火车哪有早到的说法,那你们不是在这里白白站了七个多小时?”凌子嗔怪地说,心里即吃惊又难过,武汉的腊月,零下一二度,而父母就那样眼巴巴地站在风口中等她七个多小时,从黄昏到日落,再到深夜。
下公车后,父亲找了一家卖夜宵的小吃摊,要了三碗肉丝面,只要看到里面有肉丝,父母想都没想就一齐夹到凌子的碗里,一个劲地催着她快吃快吃,怜爱地看着这个远方归来的女儿,那样子就像他们一眨眼女儿又会不见了似的,凌子心里暖哄哄的,也很遗憾这些年都没有春节回过家。
走到一家小超市侧门,父亲轻轻地打开房门,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去,高叔叔一家已经睡着了,穿过一个小院子,后面是一间小厢房,有一股许久没有闻到的燃烧过的煤球味。母亲不知从哪儿端过来一盆热水,先让凌子先把脸,接着老爸老妈也就那盆水洗涑了一下,一家三口就挤在那张床上凑合了一晚。凌子记得自己很小起晚上就一直跟奶奶睡,不记得跟父母睡在一起的感觉,没想到今晚却能和父母躺在一起,这种日子一生都不会太多吧。那晚她睡得特别香甜。
第二天早上醒来,父亲已经买来她最爱吃的苕窝窝,热干面和桂花米酒小汤圆,快速地刷牙洗脸后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米酒,嗯,还是那个味,满口桂花香,又糯又甜又爽口,她差不多四年没有“过早”了,在深圳虽然经常光顾华强北那家卖武汉热干面的小吃店,但吃来吃去总觉得不是家乡的那个味儿,好像少了点什么。
在她狼吞虎咽时,老爸告诉她过完早就一起顺带打点年货回家,吃完后他们过去拜谢了高叔叔一家,说了一些打扰客气话,当然对方也谦虚地说招待不周,以后还要常来坐坐之类。凌子以前很不喜欢听这些,觉得虚假无聊之极,现在听来却亲切无比,非常有人情味。
傅家坡的批发市场很早就开门营业了,因为临近过年,人来人往比较热闹。他们按老爸事先列好的单子一一采购,还是和以前差不多,黑木耳,白银耳,黄花菜,拜年走亲戚的麻糖,白酒,鞭炮,旺旺礼盒,炒瓜子什么的。凌子准备再买几瓶高档点的白酒,可父亲阻止了她,说家里人都喝这种普通牌子的,高档的太贵。这次的年货和她小时候没多大区别。
“多不了多少的,我这里有。”说着凌子从口袋掏出几张钞票来。
“不用不用,这些已经不错了,我们家还好,有些家今年肉都不买了。”父亲连忙按住了她的手说。
“怎么会没买肉呢?我记得以前都是几家合起来杀年猪的呀?”凌子不解地问。
“唉,这几年收成……”父亲欲言又止,怕她追问,便转了一个话题问她这几年在深圳怎么样。
凌子心里很犹疑,但又不好细问,便给老爸讲在深圳的事情了。
快中午他们坐上了宏基车站开往老家小镇的客车,人太多没有位了,只得站回家,还好老家离这里不远,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车子驶在江堤上,看着窗外远处熟悉的长江和落叶的白杨护堤林,凌子感慨万千,其实她只是三四年未回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