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满略一踌躇,看着满地伤兵,叹道:“追随我出来的兄弟都盼着早归故土,却因我之故死伤不少,我怎忍心再作取舍。罢了!一同向西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颂拉芸脸颊微微发烫,低头依了钟满。
二姣使命完成,心中又挂念着姐姐大姣,当即拜别。
钟满下令将死者火化,同时加紧收治伤员、整顿队伍,又按照颂拉芸指点朝着黑崖城方向在来时路上布置疑阵,忙到东方将白,一行人趁着天还未放亮匆匆踏上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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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妪推门走入客栈的房间。
“博加特!你老实交代,究竟要带我去哪?”一名少年从桌边抢至门口,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这老妪便是易容后的博加特,少年则是女扮男装的林月。
博加特回头看看门外,随手带上门,不理柳眉倒竖的林月,走到桌边,拿出个细麻绳系好的油纸包一边慢条斯理地打开一边说:“饿了么?吃吧。”
“博加特!”林月感觉被无视了气得不轻,看看桌上油纸上的烧鸡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撕下只鸡腿狠狠咬下一大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对面的博加特,似乎是在撕咬眼前这男子一般。
“看着我干什么,这趟又不是我强迫你来的。”博加特乐了。
“你这扫帚星!跟你沾上点关系都会晦气缠身!先是阿黛尔被掳走,接着我皇兄被皇上数落,好意收留你的皇庄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我就更惨了,真是天降横祸,在靖安横着走了十几年,一认识你竟沦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林月边嚼着鸡肉边喋喋不休。
与二皇子周辞相见后的次日夜,博加特藏身的皇庄忽遭一群蒙面人突袭,恰好林月也在,于是被牵连了进来。
“你脱险后大可逃回长公主府去抱着爹娘嚎啕大哭,还不是自己贪玩非要跟着我!”博加特潇洒地耸耸肩。
“你!”林月大怒,随手将吃了一半的鸡腿向博加特掷去,博加特微一偏头,啪地一声鸡腿砸到身后的墙上,缓缓滑落地面,在墙上留下了一条油渍。
“还不是你当时说事有蹊跷,恐牵连甚广,查案宜暗不宜明?怎现在又说得像本主硬赖上你一般!”林月杏眼圆睁。
“我说我要暗中调查,自始至终也未邀你一道,不是你自己主动跟来的是什么?”博加特云淡风轻地说。
林月气得跳脚,伸手刚要去抓桌上剩下的烧鸡,却被博加特用筷子点中腰间麻穴,登时身子一酥,滑坐进椅内。
林月何时受过此般屈辱,眼眶一红,两行泪珠滚落脸庞。
“要哭便哭罢,等你哭完了我再说。”博加特不以为意,捧起桌上的烧鸡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不一会儿,肥美的烧鸡变成了一堆骨头,博加特满意地吮吸着手指,抬头见到林月面带泪痕恨恨地盯着自己。
博加特哈哈一笑,带出个又长又响的饱嗝,引得林月直皱眉。
“你莫以为我不知道,方才你出去时我问过店小二,此地再往西十里便到了绥远卫,出了关口便是东罗!”林月冷冷地说。
“你知道又如何,我也未打算瞒你,我就要离开夏国了,反正留在这儿也不受欢迎。”博加特道。
“那你为何骗我说要暗中查案?”林月脱口而出。
“也算不上骗,刚开始我确实想弄清楚是谁要置我于死地,后来越想越可怕,干脆不查了,管他谁要害我,老子走为上计!”博加特双手一摊做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越想越可怕?”林月有些不解。
博加特身子前探凑近林月,低声道:“我甫一开始便排除了扎德,因他亦是深入敌境,既已得手就应立即远遁,不会再关心我的生死。而东罗潜伏在此的势力当也不会为了取我性命就冒着与夏国撕破脸的风险攻打皇庄,况且他们目下首要任务是掩护扎德撤离!”
“那会是谁?”林月忍不住发问。
“还能有谁?”博加特目光炯炯,“你二皇兄前脚离开,过了不到十二个时辰便有人寻到我藏身之处!”
“不可能!”林月尖声叫道,“我二皇兄绝不是这种人!况且我还在皇庄!”
“无情最是帝王家!”博加特发出一阵冷笑。
林月低头不语,她决计不会相信表哥周辞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但此刻也无力反驳,因从表面来看,确实存在一些无法解释的巧合,忽想起一事,抬头问道:“你既早已放弃追查,为何还要带我到此地?”
“怎么?想家了?”博加特不答反问。
“你都不查了,我干嘛还跟着蹚浑水,不如各回各家!”林月气鼓鼓地说。
“都已然到这儿了,别急着回靖安,跟我去塞外走走。”博加特笑眯眯地打量着林月。
林月心叫不好,却怕激怒博加特,强装镇定地说:“塞外嘛,风沙漫天,吃也吃不惯住也住不好,本主并不感兴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不如我们就此别过,你下次来靖安本主再好好招待你!”
“塞外也并非郡主想的那样,在皇庄那段日子多有叨扰,这次就让博加特先做个东,反正仅一步之遥。”博加特哈哈笑道。
“你这是要绑票?”眼见周旋不下去,林月干脆板起小脸,“我要提醒你,此时此刻我们脚下仍是大夏的土地!”
“我是真心实意邀郡主做客,郡主莫要恶语伤人!只是我这人做事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此番必须成行,郡主就算喊,这客栈里的老板小厮留得下我二人么?”博加特言语软中带硬。
“莫要忘了,再往西不远便是绥远卫,客栈留不下我,莫非我大夏边关将士也留不下我?”
博加特被逗乐了,“我的小郡主啊,你还真是天真,出塞定要从城门洞里走么?扎德和阿黛尔又是如何出塞的呢?”
林月想想也是,不由泄气,一摆胳膊哭丧着脸哀声道:“你要走便自己走嘛,偏要带着我干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