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的萧怀凤顺着记忆看来，这位姑母却是真正如母亲般疼爱她的，只是……人有些老实，遇上萧怀凤被人欺负时只会抹眼泪。

萧怀凤上前帮咳嗽不止的顾柔之抚背顺气：“姑姑，你的肺病又重了？”

顾柔之愣了下，这才瞧见眼前有人。

她匆匆将手中帕子攒成一团扔在地上，急切握起萧怀凤的手：“凤儿，我的凤儿！”

萧怀凤心底微酸，前世今生，好像还从没有人这样慈爱的喊过“我的凤儿”。

顾柔之浑浊的眼神里迸发出一丝欣喜，旋即又黯淡下去：“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也被大夫人罚进来了？！”

“不，不是……”

萧怀凤正思量着怎么开口，顾柔之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掩面而泣：“凤儿啊，我苦命的囡囡，大夫人怎么能把你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众人目瞪口呆，萧怀凤被搂的死紧，勉强回头向顾云歌求救。

顾云歌擦了把汗：“姑母，您想错了，这次是大夫人特意准许我和三姐一起来照顾您的。”

“啊？四丫头和喜乐也来了！”

哭到忘情的顾柔之这才注意到萧怀凤身后的两人，她收住了哭声，稍稍盘算了一下：连大哥的亲闺女都陪着一起来了，看样子凤儿也不像是被人欺负进来的。

更何况这个四丫头云歌一向善良单纯，应该也不会撒谎。

她松开了萧怀凤：“原来是这样啊！”

萧怀凤点了点头，有点于心不忍的给她擦了擦眼泪：“姑姑，您在这冷院里受苦了，以后凤儿就在这里陪您了。”

顾柔之一愣，怔怔看着她——

不行了，她的凤儿居然这么温柔这么体贴，突然变得这么懂事，一定是在外边受了不少苦！

可能是被逼着冬天洗衣服，手冻裂了口子；就着月光缝布，针还戳进了指尖里！

她越想越心疼，揪着被角又开始嚎啕大哭：“嘤嘤嘤……”

萧怀凤：“……”

她大意了，她不该刺激顾柔之！

顾云歌和喜乐默默扶额，她们对望一眼，暗搓搓地一致决定将萧怀凤自己留下，来劝慰泪点低到令人发指的顾柔之。

两人溜去了侧房，一番整理打扫后，躺在坚硬但却温软的塌上进入了沉沉梦乡。

顾柔之终于止住了哭泣，挣扎着坐起来，打开她床头的箱柜，拿出一叠崭新的衣物来——

“凤儿，这些都是姑母给你做的新衣衫，一年不见，也不知道你又长高了没，试试，看合不合身。”

箫怀凤接过那簇新衣衫，虽然布料粗糙，然而针脚却是细密均匀，仿佛蕴含着缝衣之人无限温和柔软的情谊。

她在姑母期待的眼神下试了一件外衫，衣服裁减合身，处处妥帖。看来她的身量，是牢牢印在顾柔之的脑海里的。

心中不由生出层层暖意：慈母手中线，临行密密缝呵。

月上中天，夜色暗沉。

顾柔之本就是病重之身，哭了一场之后便有些心疲力竭，沉沉睡去。

萧怀凤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妇人虽然柔弱，有些时候智商也有些……着急。但却是实实在在给了从前的小姑娘十几年慈母之爱的人，也是自己以后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嗯，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