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让谢大人多休息一阵子的,如今要大人带伤上任,实在是我等的不是啊。”
“只是如今新帝未立,朝中用人难免勤些,还望谢大人多多谅解。”
右仆射和尚书右丞一前一后走来,面上挂着笑,像是与谢怀清是多年不见的老友般相熟。
谢怀清对这种氛围并不陌生,自如地应对完后,总算是见着了已经年逾七十的尚书令。
“贤侄一表人才,难怪能得太子殿下看重。”
素日的威严此刻在尚书令脸上全然不见,他腿脚还很利索,抖了抖官袍走到谢怀清跟前。
“本该多让你休息的,但是朝廷出了些事儿,咱们做不了主。”
尚书令虽是虚职,但位极人臣,左右仆射都得看他脸色做事,哪有他做不了主的事。
这必然是坑!
谢怀清面上挂笑,等着他的下半句。
尚书令却拿出官员考核的考状,是由徐瑕新提拔的大理寺少卿,陆怀绩。
“陆少卿缘何只得了下下等?”
大虞对官员考核极其严格,每年按照官员功绩、才能、品德等多个方面进行考核,得高等次的能加官进爵,但如果只有下下等,不仅要解除官职,还会受到处罚。
右仆射将大理寺少卿的考状又往谢怀清那儿递了递。
“原本陆少卿是太子殿下提拔的人,人品才学都是极佳的,只是近来大理寺给他交托的事儿迟迟没办好,这是关乎京城安危的大事儿啊。”
“咱们都看了,觉得这个考核评级没什么问题,但毕竟谢大人您是左仆射,最终还是得您定不是?”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推脱责任,谢怀清算是明白了。
现在徐瑕不知所踪,但碍于他们手里那两万兵马,这些朝廷官员们不敢拿他怎么样。
但毕竟其他皇子还在,心思活络的,说不定已经动了另立新君的打算,这是在拿大理寺少卿开刀,又逼迫谢怀清去接这个烫手山芋。
“是什么事,竟要亲自劳烦大理寺少卿来查?”
“若是涉及京城安危,那么禁军将领、京兆尹、巡使等人的评级又该如何算。”
谢怀清没接招,做了个罪名扩大化的处理。
这些官员里不少跟他们是一条船的人,要处理,就一锅端,但端完之后的后果,可未必是他们能承担的。
尚书令显现出难言之色,唉声叹气了会儿。
“唉,此事也是他们疏忽在先。”
“罢了,还是请谢大人与我们一同走一趟吧。”
各地饥荒虽严重,但京城毕竟作为国家的政治经济中枢,存粮也比各地多了好几倍,所以死伤人数远比东榆州少。
谢怀清看着马车外领粮的百姓,只有两队,各百来人的样子,数量不算多。
马车一拐,走入了另一条大道。
“谢大人,此处你应当不陌生吧。”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日暮时分,小厮在旁掌着灯,替官员们照亮眼前景象。
谢怀清望着眼前山水,这儿是京郊的另一面,往前翻过一座山,便是徐瑜代为管理的军营。
还有,他们拿着这么多竹竿是怎么回事?
要现场做个竹筏?
谢怀清答道:
“自然认得,只是这儿有何不妥?”
“不急不急,咱们再等等就是。”
尚书令抬手示意他稍等,等到天完全暗下来,眼前的大河仍旧湍流不息,直闻的浪击岸边的水声。
“来了。”
右仆射直接夺过小厮手里的灯,指挥着小厮们用竹筏架在湍急的河道中。
烛光昏暗,谢怀清只见到河道中有什么飘过。
几根竹竿一拦,再用两根长杆往上面一挑,将那东西牢牢架在竹竿上。
谢怀清快步上前。
一路走来,这样的场景他见多了。
竹竿里的,正正是两具被水泡得有些发臭的尸体,饥荒年,这样的尸体在各处河道中不知有多少。
他正想说出自己的判断,却见荧荧烛光下,尸体身上的衣服有些亮光。
这些人穿着的,竟然都是金线绣成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