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倾斜手掌,药片滑入盒中。
药盒被他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打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滋润干涸到发痒的嗓子,抬眸,看到镜中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下发青,在长久的药物副作用影响下,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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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宾利停在一侧,原遗山倚在车头,双手插袋,安静地望着天际一大片火烧云。
他穿着白衣黑裤,仪态端正,打滚商场的人,竟有一股脱俗的文质,搁在人堆里,衬得周遭皆蒹葭,惟他是玉树。
余光察觉到马房出口的人影,仄转过头。
女孩漆黑的长发编成辫子挽在胸前,素朴的土黄色工装,将她原本玲珑有致的身躯罩住,有种娇憨的可爱。
她望见他便站住脚,双手略显不耐地在身上擦了擦,好像是为了拭去汗意。
原遗山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比平时更剧烈。
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意识到一件事——眼前的人不是假的。
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似乎为了再次确认,他朝前走了两步,又克制地站住脚。
月光正苦恼杀神即将面临的困境,抬眸瞧见原遗山,不由一怔。
一时间,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
“收工了吗?”他问得平常。
月光皱了下眉,想不出什么骗他的理由,虽然确实想这么做。
可最终,还是如实道:“收工了。”
他颔首:“送你。”
“不用。”
“我有话和你说。”
月光低下头,搓了搓指甲缝里的草料。
半晌,说:“那行吧。”
原遗山打开副驾驶的门,像是完全不嫌弃她沾了一身的草一样。
她也不心疼他干净整洁的车内饰,直接坐了上去。
车子驶离山光道,路过一处小区。
隔着车窗,月光久久注视着十七楼的位置,那里一片漆黑,她却不由自主以目光追随,直到熟悉的建筑消失在视线里。
他留意到她的视线,说:“那栋房子一直空着。”
那栋楼的十七楼,是她三年前住过的地方。
她没应声,只降下车窗。
前额被风吹得一阵凉一阵热,脑袋沉沉的,像被灌进水泥铸成硬块,每一条思绪都僵住。
等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停在小区门口。
保卫室的灯熄了,只有一盏路灯忽闪忽闪地照着。
“我送你上楼。”
他下车走到她那侧,打开车门,姿态绅士。
她摇头:“不用了。”
弯身钻出来,却僵硬在原地。
因为原遗山的手并没从车门上拿开。他的手臂与车门环围成一方狭窄的天地,将她围困在里头,严丝合缝。
月光进退不得,因为感觉到他的视线,不愿抬头相应,低垂眉眼道:“让一让。”
原遗山没有动。
皱了皱眉,她蓦地抬起头,才要说话,却愣住了。
他眼里全是通红的血丝,脸色泛着青白,像是很不舒服。
她蓦地想起,山光道派对上他有过同样的情况,心下一沉。
当时周凯文应对自如,看得出,他的不舒服,不是一天两天了。
到底是什么病?
月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他却忽然放开手,侧身让路了。
她挣扎两秒,最终试图忘记他惨白的脸色,快步走进小区。
后面一直缀着他的脚步声——他还是跟上来了。
小区里唯有几盏路灯,斜斜映照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
进电梯时她终于回身看了他一眼,再次试图阻止。
“行了,就送到这里……”
话音未落,原遗山深吸一口气,高挑的个子原地打了个晃。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