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生产队上工的钟声把佩轩和文秀从朦朦胧胧的睡意中敲醒过来,意怔了一会儿,文秀说:“佩轩,我到供销社商店去买点东西,你去不去?”
佩轩随意说:“去吧。”
于是他俩穿好衣服,就去买东西。佩轩刚刚考上大学,文秀很漂亮,他俩自由恋爱的事无人不知,所以他俩在这小镇上像明星一样,到哪儿人家都问他考大学的事,他一概说瞎蒙上的。文秀本是个本分文静的姑娘,不喜欢抛头露面,但是因为佩轩要去上学,需要给他准备东西,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俩到了商店,她要买的是塑料鞋底、鞋面布、松紧带、棉布。棉布用来做裤头用,松紧带需要两种,一种是做鞋用的,一种是做裤头用的。
文秀看着柜台里面的货架,问道:“塑料鞋底有比较耐用又防滑的吗?四十一码的。”
营业员回答说:“有,就是价格稍微贵一点。”
说完,营业员拿过来一双让文秀看,文秀仔细看了,确实不错,于是就买了两双。她说:“先要两双吧,如果穿了舒服,过几天再要几双。”
买完鞋底,他俩又去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他们把要买的东西都买好了,文秀要回刘庄去。佩轩要送她,她不让,说:“明天我还要过来。”
文秀回到家里,把买的做鞋的东西都放到自己房间不容易看到的地方,然后找到毛衣针,开始起针打毛衣。一边打毛衣,一边想他俩在一起的样子,想起佩轩说的那句话:你的那儿又高又大。羞的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过她想,现在人们开放多了,过去女人都是用布条勒住胸脯,让显得小,现在女人不再勒住了,而是放开了,甚至有的女人故意把胸衣加厚,显得胸部大。她想起来男人们都是喜欢看女人的胸脯,尤其是胸脯又高又大的,男人们恨不得盯着看。可是佩轩从不好好看她的胸脯,今天之所以脱了胸衣,就是要让佩轩知道她那儿很好看,刺激刺激他。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感到很满意。
她插上门,脱光上衣,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大胸,又从侧面照一照自己,胸脯好高!她又高兴又害羞,对佩轩又爱又恼,爱的是佩轩害怕伤害她,不敢越雷池一步;恼的是她这儿这么好看,佩轩居然不看。以后还要故意刺激刺激他,看他还做不做柳下惠?她知道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故事。今天佩轩就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不过还是没发生什么,如果发生了,会怎么样?文秀不知道,也不想管那么多,好像那是佩轩的事。
可是细想想,却是文秀自己的事:万一肚子鼓起来怎么办?自己丢人,家里丢脸,甚至会影响佩轩的学业,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太吓人了!怪不得佩轩死活都不肯,看他强忍着的样子,替他难受,可是那样他都不肯越线,他不是为了自己免受伤害吗?
文秀想到这里,出了一身冷汗,觉得自己太儿戏了,不该这么欺负他的,佩轩宁可自己难受,都不肯欺负自己,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太过份了。佩轩因为太爱自己而对自己有着强烈的责任感,以后自己可是不能再这样了。文秀想着就笑了,为有这样一个与自己相爱而且有责任感的未婚夫而自豪。
文秀想到,佩轩看问题看的深,看的远,考虑事情周到细致,以后大事要听他的话。佩轩总说他自己是个书呆子,其实他一点也不呆。
做鞋的事,文秀不好意思去问大嫂,只好去问妈,妈随口问道:“你有他的鞋样吗?”
文秀点点头说:“有。”
妈逗她说:“哈哈,这个秀秀,对女婿可是真好,这么操心婆家的事。”
文秀害羞地说:“妈你别说了,说的恁妞不好意思了。他妈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再说我早晚要过门的,学一学做鞋也不多。”
妈叹口气说:“唉,你在家里娇生惯养,啥也没做过,还没过门就为婆家操心成这样,苦命啊。”
文秀撒娇似地说:“妈,人家找你学就是不想听风凉话,可好,听的更多了。”
妈亲切地说:“妈还不是担心你受苦?你是妈的心头肉,妈最挂念的就是你。”
文秀娇气地说:“我知道,妈对我最亲,啥都替我着想,从小就惯着我,我在妈面前最任性了。”
妈笑话她说:“你知道就好,可别找了婆家就忘了娘家。”
文秀不满地说:“妈你说什么呀,谁忘了娘家了?”
妈直白地说:“看看这几天都不着家,天天往婆家跑,一呆呆一天才回来。”
文秀争辩说:“那不是他快去上学了吗?我去帮他准备带的东西嘛。我不帮他你们都吵我,我去帮他你们又说风凉话。那明天起我不管他家事了,免得你们说。”
妈看文秀耍脾气,就毫不客气地训斥她说:“你个小冤家,妈逗逗你,你就跟妈使小性子,你给我滚吧。”
文秀撒娇说:“谁使小性子了?人家哪敢哪?你快教我做鞋吧。”
妈变换口气夸她说:“俺秀秀别看没干过,干起来啥都会,还做的好,他酆家有福气才娶到俺秀秀这么好的闺女。”
文秀苦笑着说:“好了妈,你不教我我啥也不会,过门了让人家嫌弃。”
妈指责道:“你就给我卖乖吧,谁敢嫌弃你?你要不是自己找的婆家,他酆家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儿。”
文秀气馁地说:“得了吧,再这么说,恁妞就嫁不出去了。”
于是,妈教她做鞋子,还真是,文秀一学就会,马上鞋帮鞋底就有模有样了,妈又教她绱鞋帮,这样就把鞋做好了。
做好了一双鞋,第二双先不做,文秀准备让佩轩穿穿试试合适不合适,如果很合脚,就按这样做第二双;如果不合脚,就再改进。
不做鞋,文秀就打毛衣,她想着北京的冬天比较冷,怕佩轩受冻,就想打的更密集一些,这样就增加了厚度。她又想,佩轩身体很棒,又年轻,不需要太厚的毛衣,太厚了穿着不太舒服,一般的就可以。
第二天下午歇晌(午休)以后,文秀到贾庄,可是佩轩家锁着门,家里没人,她也不知道佩轩去哪里了,是等呢还是走呢?想想走了还要再来,干脆就等吧。
没一会,佩轩就回来了。文秀问他:“你去干啥了?”
佩轩坦白说:“我去公社一趟,武装部的杨部长以前在我们生产队住队,认识我,他说我一定能考上大学,如果考上了,就去找他,他可以批个条,给补贴二十块钱。我今天想起来这事,想着二十块钱已经不是小数目,就去找他了。他看到我很高兴,知道我考上P大了,马上就写了条,嘱咐我去财政所取钱,还跟我聊了一会。”
佩轩一边说话,一边掏出钥匙开门。开了门,他把文秀的自行车推到院子里。然后说,“渴了吧?我给你倒水喝。”说着,就去堂屋倒了一杯热水给文秀。
文秀边喝水,边问:“你和杨部长聊啥呢?”
佩轩一边想,一边说:“聊过去刚上高中那会,有一次征兵,我也去了,他一看我,就把我揪了出来,说你不能去当兵,你去当兵就把你耽误了,你应该去考大学,一定能考上。他说他还是挺有眼光的,他也听说了咱俩谈恋爱的事。他说,‘你佩轩可以啊,想不到你能把人家那么好的姑娘骗到手,我以为你很老实呢,看来不老实,哈哈。’他还说,‘你考上大学了,可不能嫌弃人家姑娘,不能不要人家姑娘,人家可是你没考上学的时候看上你的。’我说,‘不会的,我哪会忘恩负义呢?’他说,‘那就对了,我觉得你也不会那样,我不会看错人。’”
文秀认真地说:“这个杨部长是个挺不错的人啊。”
佩轩点点头,说:“是。”
佩轩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两人进去,就搂在了一起。
文秀歉意地说:“对不起,佩轩,我昨天不该那样逗你,我知道你对我好,以后不敢那样了。”
佩轩不在意地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