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你那侄子不会死，你也不会看到那些事情。”他对老杰克提醒一下。

“是的，是的，如果我们折返的话……”

“我和侄子穿戴好了潜水的装备，他年轻，虽然刚遭遇一场风暴的挫折，看着不气馁……我那时候虽然更小心一些，但也差不多，也跟着一块儿下去。”

“跳进血红的大海之后，视野里往常的幽深蓝光被取代，是从上到下逐渐黯淡的红，褐，说不清什么颜色，到了最深处都是一律的黑色，只有面罩上的玻璃被染上红玫瑰色。”

“呼吸的管道在我们身后拉扯身体，我的手紧紧抓住那根用来提醒他们把我们拉上去的绳索，隔着手套传来的手感也很粗糙，但很快就麻木了，反倒是握得太久，不自主地松了松，一股疼顺着松开的缝隙钻进胸口，沿着细丝般的、因为过度用力产生的伤口，流到我的心脏。加上海水的冰冷，心跳感觉在那几秒完全停滞了。”

“其他人等了我一会儿，缓过来后，我忍着伤口的疼痛跟上队伍，很快，来到一片像是宫殿一样的……建筑群？”

“螃蟹、章鱼等占据这一片群落的优势地位，偶尔有几条小鱼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之后又消失。”

“谁知道这里是亚特兰蒂斯、还是失落的恶魔之城？我们不清楚，我们没有胆子进入那些矗立在海水底部的建筑内部，害怕其中有恶魔盘踞。”

“除了建筑群，那些螃蟹、章鱼们生活的礁石，上面也有另一种难以理解的事物……似乎是某种符文？仅仅是稍稍靠近，那些符文便忽地闪烁，难以直视的光辉从被触摸的部分蔓延、遍布整块礁石，而最后，它碎裂开，好像那些礁石本该在封印起什么，而我们的无意之举破除了这封印。”

“在它碎裂后，内部爆出温热的液体，红色的，鲜红的，粘稠的，如果不是尝不到、闻不到它的味道，我会立即确定那是血，然后被吓破胆。”

“这时候，这片海域呈现红色的原因才显露在我们面前。”

老杰克说着，屋子里一片漆黑，他的手被透进来的光打亮一部分，好像在摸索什么，蔚蓝的光斑微上微下，良久他才看清，老杰克是找来一瓶酒，嘴唇迫不及待碰上瓶口，咬开橡胶塞，吐到一边。

咕嘟咕嘟地下肚之后，老杰克把瓶子的角度平了平，停顿一会儿后，又继续说。

“那片海域……在暴风雨的影响下，不知道是洋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如果不是暴风雨，那会是什么，我不敢想……”

“这些似乎是祭坛一部分的岩石开裂，破碎，大地的血液扩散到体表的一小片水洼，寄生虫们便遭遇了灾祸。”

“突然，我们意识到有什么在注视我们，不，根本说不上注视，是观察，就好像渔民走在路边瞥向在海上蠕动的软体动物，即使知道它是有生命的，在那短短几微秒的注视中，也难以把它当作有生命的活物注视……”

老杰克说着，对面的他有些不耐烦了。

遣词，俱是恐惧之词，造句，皆为无妄之句。

他心中嘲弄对方的言辞混乱，注视着脏乱的渔民家中，四处皆是混乱复杂一片，毫无打理之心思，连本像样的写有文字的书籍也找不到，倒是能在墙上看到许多用细碎石墨屑写下的备忘录一样的词汇。

不怪乎这家伙悲吓破了胆，不过渔民。

“你们是怎么被攻击的。”

他直截了当，手在桌面敲了敲。

老杰克被他这一打断吓到，咽咽口水，粘稠的感觉却让他的喉道更作渴，声音沙哑。

“我们……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老杰克含糊地说着，言辞里尽是恐惧与妄想，他捕捉到的信息很少，足够，但不富余，至少不足以得出如何战胜那个邪神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