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蒋子宁的目光直视自己,贾珍微微一笑,一个字都没说。
此人果然不简单。
在场诸人虽说还受着皇家恩荫,但其实跟朝局、跟皇帝已经很是疏远,只有逢年过节入宫朝拜时才能远远见上一面,文臣看不上,武将懒得理,算是被边缘化的一群人。
蒋子宁作为边缘人的一员,竟然能拿到皇帝的最新消息。
不但这样,皇帝去龙骧寺没见朝廷发公报,肯定是微服私行,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但蒋子宁却知道,而且清楚地掌握了皇帝在寺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他用皇帝做幌子,直接抬高了贾家的地位,弹压了杨通一派。
这是阳谋,杨通那边吃了个哑巴亏,敢怒不敢言,更加不敢出声反对,因为一旦出声,打的都是皇帝的脸面。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也许皇帝只是随口感叹一句这云杉长得好,但蒋子宁利用信息差,将解释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想说人话说人话,想说鬼话说鬼话。
他要是想帮杨通,也可以说皇帝看到云杉,感慨由于后人栽培得当,因此才能有今日光景,可见后人贤能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一直隔岸观火的北静王也出声了:“子宁说得不错,圣上宏心开慈,也常常跟本王说起,要善待功臣后代。既然有这样的机缘,那确实看起来贾家更合适。诸位觉得呢?”
贾赦喜笑颜开,贾家这边的人自然纷纷称是。
杨通的脸涨得更红了,他一咬牙,拱手道:“王爷,臣也是功臣后人,虽然臣的先祖不是一直在战场厮杀,但也见识过血流漂杵、遍地尸体的景象。臣听说,圣上最喜与人策马驰骋,若有能跟得上御马速度的,更是龙心大悦。臣的四子杨炬精通骑术,前几日刚刚得了一匹白额高脚驹,一定能陪圣上跑个畅快淋漓,岂不是更讨圣上开心?”
贾赦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杨通,原来准备了一招杀手锏埋在后头。”
贾珍一脸茫然,不知道这什么驹怎么会变成了杀招?
见他疑惑,蒋子宁凑近了低声解释道:“这种马是西域纯种马,数量稀少,难以驯服,因此每一匹都价值千金。这马脚程快,耐力好,一日千里,不见疲惫。除了汗血宝马,别的马都胜不过。”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蒋子宁的音调略微大了些,结果被贾赦听到了。
贾赦赶忙凑过来,问道:“那你知道哪里有汗血宝马卖吗?”
蒋子宁为难道:“确实上个月西域胡商进了一匹,但价格过于昂贵,要十万两。”
贾赦倒抽一口凉气:“十……十万两?”
杨通在那边洋洋得意,道:“如何?神威将军,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锦囊妙计?还不赶快拿出来看看。”
旁边一人起哄道:“早知道自己家底不够,刚才又何必争个你死我活,简直惹人笑话!”
这句嘲讽的话激得贾赦气血上涌,不顾一切地吼道:“谁说我没有汗血宝马,我待会儿就买一匹给你看看!”
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按在了贾赦的肩膀上,贾赦回头一看,贾珍关切地看着他:“大叔叔,你累了,我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