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坐在最上首的北静王发怒了,贾赦和杨通都心神一凛,齐齐停了手。
北静王缓和了神态,语气却仍显严厉:“此乃皇家宴席,彼此失态至此,成何体统?这是要给人看笑话吗?”
贾赦和杨通不敢说话,众人连忙纷纷解劝,这才将二人重新拉回座位上。
看着秩序总算恢复正常,北静王这才道:“到底花落谁家,自有公允推举,其他诸位也请各抒己见吧。但若再发生刚才的事情,本王第一个禀明圣上,当场拿住发落。”
贾珍这才知道,原来介绍完了之后是大家公评,只是不知道公评完了之后,要不要选举投票,岂非哪家人多就哪家取胜?
只见一人站起来率声道:“特敕龙禁尉保护的是当今圣上,自然要看谁如今更对社稷山河有功,至于以前陈谷子烂芝麻的功劳就没必要翻出来了。”
因为现场人员走动混乱,贾珍已经分辨不出到底谁是谁了,但就凭这个人的发言,已经足以判定他是杨通那边的人。
“话不能这么说,把祖上的功业一笔抹消,那我们凭什么站在这里?又凭什么享用御赐的宴席?”说话的是忠靖侯史鼎,他是荣国府贾母的娘家人。
看得出来他很不满,攻击祖辈功业牵扯到他了。
杨通身边的一人扬声道:“谁说一笔抹消了?这不是在说要比就比现在,别比之前吗?明明混淆视听的是你们!”
一时间,气氛再度剑拔弩张,场面再度激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态度越来越强硬,言辞交锋也越来越频繁。
阁内喧嚣无比,比街市还热闹。
人群鼎沸中只有两人没有参与争吵,一个是高坐上首的北静王,另外一个就是死死拉住贾赦袖子的贾珍。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大家且听我说一句公论。”
众人的声音这才慢慢小了下去,贾珍冷眼旁观,发声的正是蒋子宁。
贾赦见是自己人,忙道:“你说。”
蒋子宁笑道:“祖宗基业自然不能忘记,但儿孙贤才也不能混为一谈。照我说,杨家四子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贾家嫡子才学广阔,也非常人可比。”
贾珍眉毛一挑,这种场合他打算和稀泥吗?
下一刻,蒋子宁话风一转,道:“我听说,前儿圣上去了一趟京郊龙骧寺,看到寺中那棵云杉已是郁郁葱葱,枝叶招展,想起当年太祖爷领兵到此,不幸中了埋伏,被围困三天三夜,幸得各部将领实心用命,连夜驰援,这才让太祖爷得以保全。太祖爷于是栽种此树,表彰万众齐心的功绩。圣上有感而发,说皎月再明亮,也得众星簇拥才能显现光辉。”
说着,蒋子宁转向贾珍,笑道:“我想圣上既然有此意,这次前往行宫,看见功勋后代,会倍感欣慰。这是大好的时机,两家都想要,情有可原。但试问各位,圣上是更愿意看到沙场征伐的大将后人,还是兵部龙章凤姿的年轻儿郎?”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默不作声。
不作声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表态,恰恰是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当然是浴血战场的人才更能配得上那棵云杉。
贾赦大喜过望,自己吵得喉咙沙哑,背上还被人暗算狠劲掐了一把,什么上风都没争到,反而蒋子宁一句话就扭转风向,奠定了贾家的优势。
杨通脸上红白交加,期期艾艾地却说不出什么东西来。
而他那一派的人,面面相觑,脸上还有不服之色,但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