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永康有些疑惑，为什么栾青见面就跟他聊起来，仿佛跟他已经是熟不拘礼的朋友，又为什么要让他去打乒乓球，还说什么他同桌也在，为什么要把他和胡俊华捆绑在一起，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但实际上大家都已心照不宣的关系一样。他弄不清楚，但只有一点很清楚，栾青跟他闲聊后，他之前那种有些奇怪，而且一直难以压制的不安、担忧感终于消散了。

他学着栾青把盘子放在门口外侧的白色塑料盒子里，把一次性筷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走出门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他不知道之前几个学生和三个老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门口的座位上发呆了多长时间。他摇摇头，不再想那些事，跟在栾青身后离开餐厅。

“大部分住校的同学都有一项爱好，要不总会觉得无聊的。”栾青转头对侯永康说，接着朝前走，朝篮球场旁台阶上方的乒乓球案走，她忽然又放慢脚步，走到侯永康身旁，小声问了一句，“你的爱好不能是学习吧？”

“不是。”

“那就好！”她说，接着笑了一声，“总不至于有人喜欢学习，还要一整天什么也不干，就是学习吧？那样就算别的不说，我是说精神上的问题，身体也会先吃不消的。所以，大家都应该运动运动。”

侯永康没有说话，他跟在栾青身后，看着篮球场上和乒乓球案边确实有不少学生玩得正欢。他一边听栾青说话，一边总觉得有些奇怪，她好像在刻意用一种长辈或者至少比他年长的语气说话，也许她平时就是这么说话，也许是成为生活委员和宿舍负责人之后才这么说话，他不清楚。但他想到，大概也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吧。

走了不到五十步，就到地方了，两个案子都有人在打乒乓球。第一个是两个男生，侯永康认出他们是龙三石和牛奥迪，“他们原来也打乒乓球。”他想。第二个是两个女生，看起来都有些生疏，身体和手臂似乎并不很协调。

栾青站在第二个案子，拍了拍那个背身对着他们的女生说，“看我把谁带来了？”

胡俊华仿佛被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身，“你吓死我了！栾青姐！”她大声说，但看到栾青身旁的侯永康后一下子沉默了，仿佛做错了事儿一样拘束了起来，脸也一下子变得煞白，有一段时间竟低着头不做声站在原地。

“该换我了吧！”栾青夺过胡俊华手里的拍子，把她往边上轻轻推了推，自己跟对面的同学玩了起来，仿佛把她们俩忘记了一样。

侯永康不知道栾青这么做有什么用意，也许并没有别的意思，而且他并不像胡俊华那样忸怩和惊讶。但他确实不知道现在该说或者该做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是被栾青叫来打乒乓球的，但现在好像她又把他给遗忘了。

“我先回教室了。”他对胡俊华说，说完便转身朝教学楼走。

“你怎么还没回家？”胡俊华跟他一道走，仍有些惊讶，但比起之前好多了。

“住校了，今天开始。”

“住校？意思是，你以后就住在学校……”胡俊华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说了一句废话，脸颊突然一阵烧灼，立刻改口，“吃饭了吗？食堂就快关门了。”

“吃了，”侯永康回头看了一眼，“跟栾青一起吃的。”

“跟栾青姐一起……”她突然感觉有些紧张，心脏在胸膛里怦怦直跳，连两侧太阳穴都感到好像在突突直跳，而且几乎屏住了呼吸。

“正好碰见，吃完她就把我带来了。”侯永康仍从容地说，他之前内心的不安和忧虑已经完全消散，他转向胡俊华，看了她一眼，说，“你不跟她们一起玩了？”

“唔……快上课了。”

“怎么想起打乒乓球了，我之前可没见你打过，”侯永康略一停顿，微微抬起头想是否见过她打乒乓球，“或者应该说，你之前好像什么也不做，嗯，是个好苗头。栾青跟你说过吗？那句话？”

“哪句？”胡俊华有些紧张地问，但她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就是，不能整天什么也不干，一门心思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