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分钟，胡俊华缓缓站起身，侯永康连忙起身想要搀扶着她，但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合适，于是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她。

“你往前走，陪着我就行。”她说话已经流畅多了，大概是疼痛不那么剧烈难忍了。

侯永康从前门走出教室，胡俊华努力做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跟在他后面离开教室。现在教学楼外面的学生已经陆续返回各自的教室，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缓慢地下楼，她每次都要两只脚完全踩到下面一节台阶才能继续朝下走，侯永康在她边上，用手帮她挡着上楼的其他学生，以免他们撞到她。不少学生纷纷用一种几乎怀着兴奋和敬佩的奇异眼光看着他们，毕竟，同所有中学一样，这所学校同样严令禁止男女学生间过度亲密的接触，但当时侯永康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哟！干啥呢？”李令辉发出愉快的笑声，他和李刚亮正回教室，在一楼大厅碰到侯永康和胡俊华，“你小子，还说不是呢！”

“去跟白老师请假，下午第一节课我们可能回不来。”侯永康没有注意到自己用一种可以称得上冷酷严厉的眼神瞪了李令辉一眼。

“去哪儿？啥事儿？”李刚亮问，用右手扶着侯永康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仿佛叫他不要这么紧张。

“医务室，她肚子疼。”

“行，出大门直走，进小学部后继续直走进第一个实验楼。”李刚亮快速说，之后补充道，“找不着问门卫。”随后他和李令辉快步跑着离开。

这一路走下来并不远，但着实花费了不少时间。出教学楼后，胡俊华的状况显得好了很多，走得也比之前快了不少，但仍不能像平时那样能快步走，每一步都要极力避免造成大幅度的颠簸。

门卫见到他们很惊讶，一开始极力说要让他们的班主任来，才能放他们出去，尽管小学部的大门就在高中部大门对面不到十米。但后来看到胡俊华瘦弱的身体和痛苦的神情，终于打开涂黑漆的小铁门让他们离开，还陪同他们一起进小学部，直到把他们送到医务室才放心离开。

不一会儿，白桦来了。他先是瞥了医务室门口的侯永康一眼，仿佛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还是用那种惯常的、显得有些冷漠的客气语气说，“没你的事儿了，回去上课吧。”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已经转身走了几步的侯永康，说，“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随后走进显得有些阴暗狭小的医务室，跟穿白大褂的女校医闲聊了两句，接着问起他学生的情况。

“怎么样？我听说是肚子疼。”

“可能有些严重呢，”头发乌黑发亮、穿着熨得很整齐的白大褂的女校医皱着眉头，看了看坐在靠墙沙发上的胡俊华，开始想要和白桦出去谈谈，但随后又觉得没有必要回避，便用确实少见的女中音说，“我问她详细情况，但只知道她有时候会头晕没力气，没有更多了。”她又看了一眼胡俊华，用那种并不信任又有些同情的眼神，随后转向白桦，拉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出门站在阴暗的楼道——她还是觉得不好当面说。

白桦有些疑惑，但跟她一起出去，她小心地关上门，把双手插进白大褂的两侧口袋里，又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用一种仿佛心照不宣的眼神看着白桦，说，“不是月经。但我没问出更多情况，她不愿意说，我觉得情况并不好，为什么吗？简单地说，直觉。不过你也知道，我这儿没法做更多检查，只能简单开一个止痛药，她只要了一片。说实话，我怀疑头晕没力气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糖，你看她已经瘦成什么样儿了！至于肚子疼，可能是经常不吃饭造成的轻度胃溃疡。所以，我建议你让她家长带着去医院检查一下，什么病都别往后拖，而且，”她把头向白桦身边凑了一下，小声说，“最好别让她再出什么事儿，尤其是在学校里，明白吧！”

白桦边听边频频点头，他明白她的担心，毕竟学生在学校发生状况，作为班主任怎么也逃不脱责任。医生说完后，他道了声谢，又跟她说了些其他的事。

随后他们进门，白桦看着胡俊华，说，“现在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谢谢白老师。”听她声音，确实已经好多了。

“走吧，先跟我回办公室。”

他们离开前，白桦又向校医笑了笑，道了声谢，还让胡俊华也道声谢，随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