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真的很着急，着急得要命，整张脸因为着急皱在了一起。

杀明月翘起嘴角：“那你也进来吧。”

她招了招手，眼神温和，示意方舟跟着进道观。

方舟踟蹰片刻，终究还是因为放心不下，硬着头皮踏进大门。

吱嘎声响起，大门在身后被合拢。

他忽地打了个寒颤。

恰逢凉风袭来，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仿佛看到了冤魂重影，慌张转身，哆嗦着开口：“开……开门。”

杀明月的声音轻轻响起：“开门做什么？”

方舟抓住门框，试图把门重新打开：“我刚想起来，今天还没去要饭，得先走了。”

可惜的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大门纹丝不动。

杀明月认真地看着他：“你这双手生得这么好看，整日要饭会不会有点浪费？”

谢直头一回碰到思维比自己还要跳跃的人，忍不住插话。

“请问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杀明月没有理他，继续同方舟说话:“可以不去要饭了吗？”

方舟道:“我年纪小胆子小，除了要饭以外，没别的本事，你就别为难我了。”

杀明月不吭声。

方舟猛一跺脚，再说话时，已然带上哭腔:“疯婆娘，实话跟你讲，我后悔了，我不想住道观，快放我出去。”

杀明月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方舟可怜巴巴。

“因为我不准。”杀明月嘴上同方舟说着，眼睛却直勾勾盯向谢直。

“入了我剑阁的门，自然就是我剑阁的人，你去要饭，剑阁丢不起这人。”

这下好了，谢直跟方舟一样，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要饭丢人，写杂记小说难道又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他无端想起自己小时候被骂的那些年，心有戚戚焉，劝方舟：“要不你接受现实算了？”

有手有脚，做别的也不是不行。

方舟拗不过杀明月，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出去。

但他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觉得认识一场，杀明月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落他面子。

尤其那个外人，还是抢了他馒头的坏人。

他擦干眼泪，恨声开口：“疯婆娘，你莫忘了，这里就是个破道观，人家剑阁好端端在山脚下，三四里路开外。”

他打定主意，非得杀杀这个疯婆娘的威风不可。

认清现实的人不能只有他一个。

哪知疯婆娘还是如往常那般大言不惭。

“我说这里是剑阁，这里便是剑阁。至于山脚下那个，不过是个空占名头的冒牌货。”

方舟满脸震惊：“你好大的口气。”

谢直满脸雀跃：“好迷人的自信。”

方舟听到这话，表情瞬间如丧考妣：“这下可好，疯子还没清醒，又来一个傻子。”

谢直觉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朋友，听哥哥一句劝，她真的是把剑。”

方舟反手指向自己的鼻子，嘴角挤出一抹苦笑：“不，你不懂，我才是真的——”

他错了。

他一开始就不应该上山。

他如果不上山，就不会被这个疯婆娘蛊惑。

他如果不被这个疯婆娘蛊惑，就不至于因为担心她出事，一时脑袋发昏，进入这个破道观。

二十年来都没人敢踏足的灭门道观，那么多活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壮汉修行者都止步山脚。

他如今不过十一岁，连修行路上最基础的问灵境门槛都没摸到。

他怎么敢？

“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外加一个呆子。”

他看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险些再次哭出来。

谢直不在意这些，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饿了，有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