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南头有一片树林,紧挨着树林有一户人家,还有一块空地。空地上堆放着几堆2米多高,去年秋天砍下来的玉米秸秆,是村民留作烧火做饭用的柴禾。
此时,树林里落了一层柳絮,就像一层薄薄的白色地毯。
张华捡起一团柳絮,用打火机点着,“呲”地一声,瞬间化成一团火焰。
“好烫!”张华吹了吹手。
“这样点,不过瘾啊。”说完张华弯下腰点着了地上的柳絮。
“烘”的一声,柳絮像鞭炮的药捻一样迅速引燃。
“你也试试。”张华把打火机递给我。
“算了算了,我不点。”母亲的话言犹在耳,我怕回去挨揍,于是把双手插进口袋,没有接打火机。
以我俩为中心,火焰迅速向四周蔓延,火圈越来越大,快要冲出树林。
我预感到事情不妙,说:“快走吧!万一失火了就麻烦了!”
事不宜迟,我赶紧向家跑去。
“怕什么,你看这火,把柳絮烧的一干二净,多过瘾!”张华不愿意回家,站在原地,扫视着火圈,就像一个艺术家欣赏自己的杰作。
我回到家后,心绪难平,一直不停地向村南头张望。
果然,过了没多久,村南头升起来几个大烟柱。
我大喊:“失火了,失火了!”
父母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我手指的方向。
“糟了!”父亲提了水桶,就朝失火的地方奔去。
我刚要跟着父亲走,就被母亲拉住问道:“是你点的吗?”
我摇摇头。
母亲看着我神态自若,不像平时干坏事时慌里慌张的样子,才放下心来,也提了一桶水跟过去。
我则端了半盆水跟着母亲。
一路上,直到火场,我都没有发现张华的影子。
几堆秸秆烧的烈焰滚滚、噼里啪啦响,火舌窜起两三米高,隔了四五米远还有灼烧感,让人不敢靠近。
张华这家伙跑哪去了。我甚至有些担心,这家伙不会被烧死了吧?
村里的父老乡亲全都赶到了火场,齐心协力,一起把火扑灭。
好在,只是烧着了秸秆堆,相邻的那户人家因为有围墙阻隔,火势没有蔓延过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火扑灭了,接下来就是追查元凶。
大家交头接耳,没有人看见放火的人。这片树林偏僻,很少有人来,很难找到目击者。
我正在替张华庆幸躲过一劫。
突然,李叔站出来说,刚才见我和张华在村东头的路边玩,是不是又来这里放的火?我俩一向调皮,大有嫌疑!
张华不在,大家都把目光转向我。
“不是我!”我极力否认,发自内心地感到无辜。
“不是我儿子,我可以作证。”母亲大概十分庆幸之前从我手中夺走了打火机,让我无法作孽。
“哪是谁?张华呢?”李叔在人群中努力寻找张华的影子。
张华的父亲解释道:“他跑出去玩了,我一直没有看到他。”
正在这时,张华慢悠悠地东边走过来。
张华的父亲看得有些着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拽着张华的衣领,把他提溜过来,“说!你干什么去了?”
“我去河边玩了。”张华神态自若。只有我知道他是装出来的。
张华的父亲紧接着问:“这里失火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在那边玩,没有注意。”张华指了指东边的柳林河,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这火不是你点的?”李叔死死盯住张华的眼睛。
“不是。”张华口气坚决,一点都不心虚。
大家几乎全都相信了。
只有李叔用满是怀疑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张华,迅速走到张华跟前,翻掏张华的口袋。
我有些担心,生怕他找出打火机,坐实了物证。
张华伸开双臂,袒露出上衣、裤子上的所有口袋,任由他翻找。
李叔什么也没有找到,只能作罢。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张华偷偷告诉我,他看火焰烧到了秸秆堆,就想赶紧用脚踩灭,但为时已晚,柳絮的火焰已经把秸秆堆引着,火势已成。
他只好在火烧大起来前,赶紧逃离了现场,跑去了村东头的河边躲藏,随后又翻出打火机,挖了一个坑,垫了一些干草,把它埋了进去。
张华说,幸亏他早有准备,把自己摘的干净,要不然,肯定要挨一顿毒打。但是,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李叔挑唆引诱,我俩也不至于去点柳絮,以致引起火灾。
这件事的责任,当然要记在李叔的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