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后，暖风和煦，万物复苏，花红柳绿，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到处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柳树发芽，一枝枝柳条鲜嫩翠绿，随风飘摇，招人喜爱。

我和张华喜欢比赛爬树，折下细柳枝，编成柳帽戴在头上。

为此，曾被路过的好心的大人们严厉训斥了很多次，末了，一般还要恫吓我俩说：“小心别摔断了胳膊腿！某某村的一个孩子爬树，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腿，成了瘸子。”

我俩毫不在意，成了瘸子有什么好怕的。

“成了瘸子，将来就娶不上媳妇啦！”大人们一本正经地说。

娶不上媳妇有些严重，我打退堂鼓，赶紧从树上慢慢滑溜下来。

张华反而爬的更高，挑衅式的站在树杈上说：“娶媳妇干嘛，打光棍多好，省得人管！你们看看，柳林村的媳妇儿一个个都像吃人的母老虎！”

大人们看他来了疯劲，胡说八道，于是便任由他作，不再管他。

有一次，张华在爬树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树洞，从里面掏出来两只刚出壳的还没有长羽毛的幼鸟。

我站在树下仰望。

“嗨——”他一手搂着树，一手举着幼鸟，得意地向我显摆。

“太小了养不活的，放回去吧。”我劝道。

“我不信，我要试试看！”张华说着把小鸟放进外套的口袋里，慢慢从树上滑溜下来。

张华把幼鸟拿回家，用树枝给它们做了一个窝，并铺上一层柔软的棉花，每天兴致勃勃地给它们喂水，喂馍渣。

我每天去探视，以为凭张华这股热心，这么细心备至地照料，或许能养活这两只幼鸟呢。

有一天，我照例去探视，却发现鸟窝空空，于是赶紧问张华：“鸟呢？”

“吃了！”张华答道。

“怎么回事，猫吃了狗吃了？”我有些奇怪。

“我吃了。今天早上起来，发现有一只幼鸟死掉了，另一只也蔫蔫的。我想你是对的，它们确实太小了，养不活。”

“所以，你就吃掉了它们？”我睁大了眼睛。

“我想，反正养不活它们，不如吃掉。我让父母油炸一下，但他们不愿意，于是我就把它们扔进灶火里，烤起来吃。你别说，味道还可以！”

我吐了吐舌头，表示既惊叹又怀疑。

“我给你留了一只，正准备给你送过去呢，你要不要尝一尝。”说着张华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鸡蛋大小浑身焦黑的东西送给我。

“不了不了。”我赶紧摆摆手，摇摇头，坚辞不受。

“算了，你不吃我吃！”张华看我不领情，把那团焦黑的东西一口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我差点吐了。

一到四月，柳絮开始纷纷飘落四处侵扰，粘在花上草上，粘在身上头上，惹人讨厌。柳絮太多，放眼望去，整个村子像覆盖了一层轻盈的白雪。

一天，我和张华拿着小铲子，在村东头的路边玩。

李叔扛着锄头，路过我们，问道：“你俩干什么呢?”

“挖坑！”我答道。

“挖坑干什么？”李叔有些好奇。

“挖坑就是挖坑，问这么多干嘛！”我有些不耐烦，心想这是小孩子的快乐，说了他也不懂。

“你呢，张华?”李叔看向在土坑上架木棍、盖树叶、覆土的张华。“你干什么呢?”

“做陷阱，等兔子来了掉进去抓住它。”张华看着自己的杰作，洋洋得意。

“这个陷阱只有巴掌大，又那么浅，兔子掉进去了也会跑掉的！”李叔不屑地说。

“那我挖个大大的深深的陷阱让你看。”张华卖力地挖土，着力表现给李叔看。

“挖坑多没意思！我给你看个有意思的。”李叔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团柳絮，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着，只听“呲”的一声，柳絮像烟花一样迅速燃烧，惊艳炫目。

“哇——”我和张华不约而同地惊叹道。

“你们想玩吗？”李叔问。

“想——”我俩两眼放光，异口同声地说。

“想得美！刚才逗你们玩呢，我还有事，你俩一边玩去！”李叔收起打火机，放进口袋里，扛起锄头就走了。

我和张华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心有灵犀地捡起铲子，跑回家里。

我从厨房的灶台上拿起打火机就走，被母亲叫住：“干什么去？”

“玩去。”我答道。

“我是说你拿打火机干什么？”母亲向我走了过来。

我有些心慌，如实说道：“去点柳絮。”

“会失火的！你还太小，不能玩打火机，给我！”母亲从我手中夺走打火机。

我只好讪讪地离开家，去找张华。

张华正蹑手蹑脚、鬼鬼祟祟从家里溜出来，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问我：“怎么样？”

“我们不点了吧，我母亲说会失火的。”

“胆小鬼，李叔点了都没事，我们怕什么。走，去南边的树林，那里的柳絮多。”张华说着就往村南头跑。

我飞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