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啊!
真是愚不可及!
看着扶苏毅然决然的背影,赵高唇边勾起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转身对随行侍从道:“去把扶苏公子被贬为百夫长的消息散播出去,我倒要看看,还有多少人愿意跟着扶苏一起沉下去,蒙家又该做何应对。”
…………
章台宫。
秦始皇还在批阅奏章,赵高每晚都要来伺候。
他把批阅过的奏折搬进一个箩筐里,唤来两名内侍抬走,又把没批的一个个搬上几案,顺带打开,空闲时还帮着研墨。
秦始皇有时候看乏了,会和赵高聊天,赵高很会察言观色,又很了解这位陛下,说的话总能让他感到愉悦,所以皇帝很喜欢赵高在一旁伺候。
“陛下乏了便歇息片刻,臣下给您按按肩膀!”
赵高放下竹简走到皇帝身后,手法熟练地捏按起来。
皇帝搁下笔,立时有内侍把靠垫往前挪了挪,皇帝侧靠在垫子上,舒服地闭上眼。
“还是赵卿手法好,不轻不重,片刻便觉肩膀轻松了许多。”
“陛下舒服便好!”
赵高一边按捏着,一边说:“南方百越皆已臣服,大秦又多数郡之地,陛下每日的周章也多了许多,今年还要修直道,伐匈奴,陛下操心之事会越来越多,可要多保重身体!”
“待夺下北假、河南,可暂缓征伐!”
“暂缓?陛下还打算取何处?”
皇帝道:“朕听闻西王母所在昆仑山在陇西以西的月氏国内,朕若打下它,西王母便会主动来拜会!”
赵高道:“陛下若再兴兵月氏,扶苏公子第一个不答应。方才臣下过来时,在门口遇到公子,他让臣给陛下转达几句话。”
“他让你传话?”
秦始皇觉得有些奇怪,扶苏不是刚离开,为何还要赵高帮他传话?
赵高道:“是呢!臣本不想多嘴让陛下烦心,只是公子苦苦哀求,就差给臣下跪了,臣只能含糊应了他。”
“他说了什么?”
皇帝语气忽冷,赵高以为他在生扶苏的气,心里暗自得意,脸上却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还是为北伐一事,公子的那些反对之言早已说过十数遍,陛下不听也罢!”
“他还反对北伐?”秦始皇又问,语气比方才更冷了几分。
“可不是,公子这性子您也知晓,凡是他认定之事,谁也劝不了,陛下您也莫与他生气,这回让他去边境待一段时日,远离那些儒生,他便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赵高还在装好人,却不知皇帝已经怒火中烧。
扶苏方才已明确表示不反对北伐,甚至自请上战场,亲自去代地请李牧之孙请教攻打匈奴之策。
扶苏做这些不管是出于真心,还只是为了博取好感,他都断不会再让赵高传这些话。
这厮分明在挑拨朕对扶苏的不满,其心可诛!
“够了!”
一声怒喝,打断了赵高后面的话。
赵高一个激灵,双腿发软跪倒在地,“陛、陛下……”
自己哪句话说错了?陛下为何如此动怒?
“朕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竟敢蒙骗于朕?”
皇帝面色阴沉,一脚把赵高踹下台阶。
侍奉皇帝多年,赵高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动怒,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询问:“陛下何处此言?臣下对上忠心耿耿,莫说蒙骗,便是此等心思也不曾有过,天地可鉴!”
皇帝冷冷盯着他不再言语,赵高只觉后脖子凉飕飕,上面好似有一把刀马上就要斩下来。
大殿内静得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赵高已经不敢呼吸,两名内侍也吓得忘记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赵高以为自己小命休矣时,上头传来一个“滚”字。
他如蒙大赦,哪还敢问半个字,连滚带爬离开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