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陪思低着脑袋,眼眶一酸:“撒谎,你怎么没有,这都多少天了。”
他的语气故作平静,尾音却在发颤。
景潇冶听着,心里更难受了,让易陪思这些日子委屈,他真是罪该万死。
他喉咙紧了紧:“好,是我的错,以后都不会不理你,好吗?”
易陪思点点头,把情绪压抑回去:“那你说到做到,这样彼此不说话,真的好难受。”
此话一落,景潇冶的双手便环在易陪思肩膀上,把他人抱在怀中。
易陪思顺着他的手臂,想靠在他的肩膀上,还没等靠上,景潇冶忽然不轻不重地推了他的脑袋一下,把他的脑袋推向另一边。
易陪思一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方才想做什么。
他怎么想的是靠在人家肩膀上?
这样的举动,在两个男人之间……会不会太奇怪了?
为了缓解安静的气氛,他还是没底气地问了一句:“……怎么啦?”
景潇冶低笑一声,易陪思很少露出这种神情,实在是可爱,他柔声道:“你别靠这边,靠另一边,那边有伤,你刚包扎好的,忘记了?”
随后他轻摁住易陪思的脑袋,让易陪思靠在他肩膀上。
原来是这样,易陪思将头埋在景潇冶颈窝里,缓缓阖上了眼。
怀抱果然好温暖。
也好让人安心。
肩膀前搭着几簇景潇冶的墨发,他的头发好漂亮,像上好的缎锦一般光滑柔顺,还散发着丝丝皂角的气味,易陪思很喜欢这个香气,忍不住蹭了蹭。
景潇冶摸着易陪思的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良久,景潇冶忽然低语道:“我真的很讨厌江颀玉。”
易陪思睁开眼,问:“嗯?为什么?”
他想起来,景潇冶小的时候,就很讨厌江颀玉,易陪思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景潇冶抿了抿唇,闷闷不乐道:“要是没有他,我们怎么会分开?没有他,也不会吵架……反正都是他的问题。”
这副无理取闹的样子,易陪思忍住了笑。
细细想来,好像是有点因果关系。
易陪思那时认识江颀玉,他与江颀玉出征,战场危机,没办法才把景潇冶放在一处寺庙,也才发生了后来分开的种种。
这前因后果,潜移默化,都在冥冥之中。
怪不得每次提到江颀玉,景潇冶就格外心情不好,易陪思安抚着他:“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景潇冶只是抱着他,闷闷不说话,像极了闹别扭的小孩。
易陪思想了想,忽然开口:“今晚我在你这里住下吧,阿澜。”
“住下?”景潇冶心中有些疑惑,问怀里的人:“你不是一直在我府中住着吗?”
易陪思笑了笑,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发丝:“我是说啊,在这个房间。”
音落,景潇冶的身子顿时一颤,他扯着易陪思的衣领,将对方从自己身上硬生生揪起来。
他眼神变得闪躲别扭,微微撇过头道:“易陪思……你说什么呢……你要干什么?”
这次易陪思不解了,他实话实说道:“不干什么啊,就是陪你睡觉,怎么了吗?小时候你还天天粘着我让我陪你睡觉呢,怎么说都不放手,你忘记了?”
小时候景潇冶很喜欢粘着易陪思,这是真的,粘着让易陪思陪他睡觉,这也是真的。
不过现在肯定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已经弱冠了,早就不是小孩子。
景潇冶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很生气。
多久之前的事情还能记的这么清楚,记这么清楚干什么?
更让他生气的是,易陪思还把他当成小孩子。
易陪思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抿唇一笑,继续调侃道:“哦,对啦,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叫我什么?嗯?”
景潇冶当然记得,他气的脑壳痛,好端端提这个干什么,那个称呼现在景潇冶可绝对叫不出口了。
对方脸色阴晴多变,易陪思还想继续逗他,想到景潇冶身上还有伤,他不忍心了,收了坏心思,道:“睡觉吧,不早了。”
看着易陪思天真烂漫的眼睛,真是入虎穴了还不知,景潇冶勉强答应道:“行吧。”
易陪思轻然一笑,在景潇冶身边掀开被子躺下了,这个房间点的熏香味道很好闻,连被子里都是呢。
这一躺下他还真的不想睡觉了,他想和景潇冶聊聊天。
易陪思的墨发散在枕头上,景潇冶吹了蜡烛,躺在他身边,忽然听见易陪思说了一句:“我好久没和别人一起睡觉了。”
景潇冶算了算,两人上一次同床共枕还是他小时候,那都多久了,八九年前?他跟着说道:“我也是。”
谁知易陪思来了句:“上一次还是和陛下呢。”
景潇冶:“?”
他的眉头皱的出奇,整个人坐了起来,语气不佳道:“你跟他睡什么?”
易陪思愣了愣,怎么突然坐起来了,可千万别抻到伤口啊。
易陪思问道:“陛下是我徒弟,不行吗?”
景潇冶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冷冷地反问道:“他晚上不翻牌子找他那后宫三千,跑去你床上干什么?”
“呃……这个……”易陪思头有点大。
景潇冶接着问:“你们怎么睡的?他有抱你吗?”
易陪思简直被他搞晕了,实话说道:“偶尔吧……”
在只有零星一点月光的黑暗中,景潇冶的脸明显地黑了。
呼啦一声,易陪思被拖着全身一晃,后背撞到了温暖的怀抱里,身后的人一只手环在他的腰间。
“睡觉吧。”景潇冶在他耳后淡淡一句。
“嗯……”整个人被温暖包围,鼻尖是安神的熏香,身后是结实的怀抱,易陪思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剧烈,像是不知疲惫的在敲鼓,耳根也烫烫的,像一颗刚煮熟的山芋。
他也听见了身后景潇冶的心跳,易陪思问道:“……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怪?”
身后人沉默一下,问:“江涟可以,我不行?”
易陪思摇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方问:“那你现在还觉得怪吗?”
易陪思讷讷道:“不怪了,不怪了。”
景潇冶一只手臂伸到软枕旁,示意易陪思枕上去,道:“那就睡吧。”
易陪思很听话不多问,枕上去后,犹豫了一下:“可是,手臂不会麻吗?”
景潇冶失笑问:“那怎么了?”
“反正麻的不是我。”易陪思点点头,嘟囔一句,闭上眼不说话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想告诉自己的心不要跳那么快了,他脑海中默念:能不能安静点,这样怎么能睡的着?
即使用被子捂住了脸,思绪还拼命挣扎着,奇怪,之前和陛下睡觉,心没有这样乱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