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冬,寒意渐浓。
窗外,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雪花纷扬而下,梅花傲然凌霜。
门忽地被撞开,虞疏儿火急火燎地闯进来,手指窗外道:“阿嗣阿嗣,下雪了!”修行被打断,追嗣轻轻平复内息,缓缓地站起来,看向雪花飘洒,“好大的雪啊!”
雪花如同轻盈的羽毛,纷纷扬扬地从天空飘落,轻轻覆盖在屋檐上,为庵房裹了一层洁白的新装。虞疏儿高兴地跳了起来,拉着追嗣就往门外跑。
二人跑到院中,虞疏儿仰头张开手臂,朝追嗣笑道:“阿嗣,接住!给你看样好东西!”她轻轻跃起,甩手抛出,将手中的雪花洒向空中。追嗣被高扬的雪花模糊了视线,抬手捂着眼睛:“师姐,你捉弄人!”
虞疏儿不待他抱怨,一把扯其肩膀,一顿招呼:“走走,我们打雪仗堆雪人去!”
追嗣揉了揉眼,将落入手心的雪花轻轻拍掉,嘴角噙着笑意:“好好。”
二人踏雪奔跑,好不欢趣。
“阿嗣,你看!”虞疏儿伸指在空中勾勒出一只兔子,颇有自我陶醉之感。追嗣拿起一团雪塞进虞疏儿的颈后,那冰凉直刺心底。
“呀!阿嗣欺负我!”虞疏儿瞪大了眼,浑身打战。她瞪了一眼,抛起雪快手欲砸过去。追嗣敏捷躲过,笑道:“认栽了吧师姐。”
虞疏儿不服输,撸起袖子捡起雪球出击。追嗣虽然被打中了一下,却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脚下一点,身体已经飘然而起,雪球在他驱使下疾速旋转,再次飞向师姐。
虞疏儿一个措手不及,趔趄跌坐在雪地之上。追嗣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伸出手来:“来,师姐。”虞疏儿轻笑一声,一骨碌爬起身来,甩下追嗣的手,又一次摸起雪球追打。
院内,练浮生伸手接住一片晶莹雪花。
江婉莹忍不住轻嗅梅花,那种不浓郁,却清幽绵长的香气,混合着独属冬日的冷冽,在鼻息间辗转。她微微靠过来,几缕碎发掩映下眉眼弯弯,问道:“前辈,你打算何时跟他们坦白?”
“雪花生命短暂,梅花年年盛开……”
他声低沉,磁性十足,似含岁寒之重。
“我陪你走一走吧。”
江婉莹眸中泛起一抹柔光。
穿过小径,迈入梅林。
踏雪而行,足下吱吱作响。四顾无人,更衬得周遭梅花娇艳欲滴,如霞似锦。练浮生凝眸远眺,心绪飘渺,喃喃道:“我一直在思考,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时机。”
江婉莹侧首而视,轻声言道:“有些事情,或许我们永远都找不到那个‘最好的时机’。但是,该来的总会来。”
她在提醒练浮生,不必过于纠结于时机的选择,因为生命中的许多事情,往往不由人。
练浮生深叹一气:“你说得对。或许,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了。只是我担心,他们难能承受得……”江婉莹轻舒玉手,挽起他的臂膀,徐行向前而走。他们在雪中漫步,欣赏梅花的清丽,心中却各自思索着种种。
行至林深处,江婉莹忽而驻足,眼中掠过一抹迟疑。她仰首凝视着他,声音柔和而带着一丝期盼,“若是她还在世,也一定会爱上梅花庵。”
梅林寒风拂,梅花花瓣飞。
回忆涌心头,思念如刀绞。
练浮生目落仙容艳貌,宛如昔时白莹,惹人怜惜。他缓而道:“话说回来,你和她一样,名字里都有一个莹字。”江婉莹眸波澜,似看穿了他心底的犹豫。可在这寒冷梅林中,除了柔情,更多的是内心的纠结。
相处日日,练浮生感其深情。但她正值年华,自己却因九转天行功的缘故,导致经脉伤损,不知何时会油尽灯枯。或几月,或几年。他不愿耽误她人生,更不愿负此深情。
有道是情之一字,总教人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