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者看着黑灰线条,像是看见了老朋友:
“刚好,我对这《锻体法》也有研究,只是你暮气萧条,不得真意矣。”
说罢,他的身上涌出层层黑雾,原本所向披靡的黑灰线条落入黑雾中,犹如泥牛入海,再不复归。
黑雾缠上贺争,困其手脚,锁其腰身,任其用力挣扎,也动弹不得半分。
坎者……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口中的暮气,又是什么东西?是线条?还是黑雾?
坎者不去理会贺争,反而侧头向我,笑道:
“贺小友,体魄太强,魂魄无法受用的滋味如何?”
我偏头向他,皱眉不解:“你能看到我?”
坎者席地而坐,将两个头颅放在身侧,拍了拍身旁,示意我坐下。
我看了眼挣脱不开的贺争,形势比人强,盘膝,与坎者对坐。
一如先前我爬出妙法居,与坎者相对交谈。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自在镇的居民已全部死在自在仙手下,而坎者作为幕后布局者,双手也是鲜血淋漓。
我沉思良久,方才抬头,望月望星,又望坎者,神色复杂:
“坎者,为什么?”
坎者还是那副邋遢模样,精神萎靡,眼圈黑肿,像极了前世加班后的牛马。
他只有在话痨时眼中才恢复些许神采:
“贺小友,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可世间事最是讲究个平等,哪有只索取,不付出的呢?”
“念在你取了真君传承,解开了我身上一半的禁制,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
我看了一眼自己在和黑雾角力的肉体,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朱果拔高境界的效果也接近尾声。
底牌已经用尽,着急无用,那就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我回头看了看已经夷为平地的自在镇,大地满目疮痍,鲜血焦土,心生悲凉:
“坎者,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坎者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贺小友,你是否认为是我策划了这一切?”
我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自在仙头颅,用力点头。
坎者诧异一笑,轻轻摇头,打开了话匣子:
“自在镇镇民的死亡,是早已决定好的因果。或者说,从他们接受自在仙的医治,回天改命、自身因果与天地断开后,就注定了会被‘仙’收割的结局。”
“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让他们死在自在仙手中,以性命偿还因果,确保他们回到正途,得以再入轮回。”
“说起来,他们还要谢我。”
我怒上心头,觉得坎者鬼话连篇:
“杀人便是杀人,还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天地、什么因果、什么‘仙’不‘仙’的?坎者,你在糊弄谁?”
坎者摆了摆手指:
“贺小友,不用对我施展激将法。你想要知道的,已经属于下一个问题的范畴。你可想听?”
我瞪着坎者的眼睛,面上不动声色,沉声回应:“你说。”
坎者又笑了起来,眼睛里有说不明的神采:
“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何为仙?”
“在回答问题之前,我想问小友一句,在你心里,何为‘仙’?”
我皱起眉头,一一列数:
“超脱尘世是仙,法力无边是仙,长生久视亦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