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是下午,不过因为干旱这山间一点也不清凉,反倒是如同走在戈壁上,干燥的石子尤为硌脚,伸手攀附却是烫的皮肤发红,华安宁走的是山间小道特意绕开了勘察的匪徒,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他已经找好了入口。
天边晚霞赤红乌紫,如同泼洒在天边逐渐干枯的血水,晚风阵阵,华安宁攀上了光溜溜的山巅,站在极高处俯瞰纵横交错的青桥山脉,目光所及万物沉寂,看不到一个活物。
继续观察,那视线尽头有一处漆黑深邃的天坑,黑色的煤灰沾染了大片土地,如同大地之上结出的血痂,又好似一张仰望天空的巨口,吞噬着一条条生命,一条条螺旋纹路延伸地底,尘埃一般的斑点顺着纹路涌动,迟缓而沉重,那是一处巨大的矿场,供养着青桥城大半的燃料需求。
天坑边缘有一座座被染黑的瞭望塔,如同一根根干枯的稻草插在山脉间,瞭望塔下聚集着一些简陋建筑,全都是漆黑一片,随着天际逐渐昏暗,这些建筑之中也出现了微弱的火光。
华安宁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牧水,喉咙沙哑摩挲:
“李师兄,接下来就是我的事情了,恐怕会玷污你的眼睛,可以不用看着我了。”
李牧水板着的脸微微颤动,一只手撑着下巴浅笑一声:
“华师弟,你不怕自己会死吗?”
“我当然怕,但我更怕背着愧疚悔恨去死,不过我能猜到那些劫匪的实力几何,现在我不会死!”
“好吧,那我就站在山头看你怎么做。”
李牧水将行礼交给华安宁,单手一张,原地变出一张竹编椅子坐了下来,看上去不准备插手。
华安宁点头一笑,背着干粮和法剑就下了山坡,动作迅速,此刻显露出了锻体三重的实力,一步就是上十丈,光秃秃的岩石山坡成了他的跳板,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深夜已至,华安宁赶到了矿场边缘,正在一座数十丈高的木制瞭望台下咽着干肉饼,瞭望台四周的灯光已经熄灭,独留下塔顶一盏油灯孤零零的摇曳着。
四周一片漆黑,华安宁同样沾上了煤灰,夜晚根本看不到人,听着四周木屋内的粗重呼吸声他已经判断出了人数,不过这些人只是劳工,本质上是些流民,主要目标还是瞭望塔上的人。
矿场占地四公顷有余,还在亮的火光足有五十处,如此一看,看守的人少说也有五十个。
一阵风吹过,华安宁手中的肉饼香气四溢,头顶上十丈高的瞭望台上,一个背着刀的干瘦身影微微耸鼻,能在此地闻到肉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如今这个旱情哪能养的起牲畜,这附近更是不可能有人吃肉喝酒,他还以为自己半夜巡逻精神迷糊出现了幻觉。
一时间也困意更深,不过下一刻却是永远也醒不来了。
瞭望台上一个少年看着到处是豁口的长剑滴下了混浊液体,他的眼神越发冷冽。
“这些人全是没有修炼过的普通匪徒,看来真正的始作俑者还在哪处地方逍遥快活呢!”
一个时辰功夫,矿场周遭的瞭望台因为无人添油而尽数熄灭,这一刻空气里飘洒着血腥气,整座矿场完全被黑暗吞噬,死气沉沉。
次日清晨,苏醒的矿工发现居然没多少人来赶他们下矿,矿场本有上百人看管,现在却只听到十几个人的怒喝声,一时间一股恐惧蔓延开来。
“难道是城里有官兵杀来了?!”
猛然间四五百矿工面色剧变,他们本就被青桥城抛弃,现在更是与匪徒为伍,若是官兵杀来他们绝无活口,相比此地暗无天日的挖煤,他们更害怕饿死在逃难路上,起码在这里还能管上两顿饭。
见此情况这些看管矿工的匪徒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天都亮了也没见换班,莫非睡着了?
忽然间,有匪徒发出惊呼,这一刻现场气氛骤然紧张,下矿的消瘦身影纷纷按赖不住,开始了挣扎,大量流民向着矿场之外跑去。
然而这些匪徒很快就做出了反应,逮着最前面的,跑到最快的就是一刀落下,丝毫不拖泥带水,目光阴冷。
不过也只是短暂震慑,几个呼吸后逃跑的人更多了,不过也在不久后来了一批人高马大的彪形壮汉,这些人一个个脑满肠肥,与矿场中的人完全不一样,不用区分都明白其中的身份差距,这些人是真正的匪徒高层。
华安宁躲在前后相夹的岩石中间默默观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那些壮汉足足有二十个,每一个都气息强大,与普通人形成鲜明对比,如同老鼠和牛。
“全都是锻体一重,看来这帮匪徒的实力可不弱,我在莫家看到的锻体一重修士都只有七八十人,如今只是调查异常,平息逃乱都出动了二十人。”
话音一转,表情惊怒:
“不过还是不够,能随便派出来的人身份一般很低,即便如此也都是武夫,那么真正的主宰者应该极强,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张扬。”
二十个锻体一重,每一个都有着碾压这些人的实力,仅仅几个呼吸功夫就有刺头被揍得全身青紫,远处四五十个侥幸的旷工更是直接被一拳轰杀,场面极为血腥。
这一刻矿场重新恢复安静,这些矿工老老实实的钻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