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这鸡都已经死了，你看怎么办吧。

片刻后，二人熟练地就着热水把鸡毛拔了个一干二净。

在将鸡身稍作腌制的同时，庄问随手处理好了鸡杂，老天师抬手引出一道真火进灶起锅烧油——术道，很神奇吧。

很快一道热腾腾的酸椒鸡杂出锅了，随后油亮亮的烧鸡也被切好装盘上桌。

两人对向坐好，庄问取出了自己酿的红薯酒，二人对饮。

一杯饮尽，庄问一边夹了一块烧鸡丢进嘴里，一边张嘴问道：“师兄，怎么突然有空来看我了？你来此这一趟，总不可能真就只是为了吃上这口烧鸡而来的吧？”

老天师轻抚长须，对庄问的问题避而不谈，反而问他道：“你如今进展如何，可曾找到前路？”

庄问摇了摇头，给自己续上一杯酒饮下：“不曾，圣境飘渺，我蹉跎十数年亦不得门而入。”随后他叹了口气：“看不到一点希望，我这一生恐怕就要止步于此了。”

老天师安慰道：“不必如此，你还年轻，乃有漫长的岁月去找寻前路。”

庄问苦笑一声：“已经不年轻了，而今年过古稀，若非修得无漏体吊住一口气，我的身体恐怕现在已经是日薄西山的光景了。”

说到这里庄问突然生出几分好奇：“师兄，都说你这种养气修大道的术道高真一生光阴极长，不知你如今年岁几何了？”

“我呀。”老天师笑吟吟地看着庄问：“我的年纪都够做你太爷爷了，所以你往后对我老人家还是尊重些，比如你这鸡养得很好，可以多多孝敬给我。”

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院里的。

庄问眼角隐约可见的皱纹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师兄，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天天在我面前倚老卖老的起劲得很，那当初为啥非要代师收徒，把我收作师弟，硬生生把我这个小辈整成了同辈？现在你是我师兄，你在我面前摆这个谱，有用？”

老天师打了个哈哈：“这不是我觉得我没资格当你的老师嘛，毕竟你一个修武的，我又没什么好教你的。”

“你知道你没啥好教我的，那你当初还非要觅死觅活让我进你师门干嘛？”庄问有些牙痒痒了，晓是他这把年纪，现在照样有点想一拳把面前这个老头儿打个鼻青眼睛肿。

“当初骗我说老师学究天人，他留下的书对我一定能大有启发，我看了之后绝对会喜欢。结果我入了门之后才知道，我们的老师是位说书先生，他留下来的只有一大堆话本小说。”

其实说实话庄问开始还是很钦佩自己这位师兄的，起于微末，走术道最难修的养气路子一步步到达当今的位置，自己开宗做祖，创立下了天师府这好大一份基业。

但是现在嘛，这位术道大真人在庄问面前的印象就只有一个：偷鸡贼，老骗子。

老天师耍起了无赖：“你就说老师留下的书你喜不喜欢看嘛？”一句话就点中了庄问的死穴。

庄问当然喜欢看，自己那位名义上的老师留下的那些话本小说，简直就是空前绝后的艺术品。

其实自己这位老师兄当初大可不必来骗，直接把老师的书拿半册出来，告诉他要入师门才给看后半册，庄问恐怕直接就被钓成翘嘴了。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为啥非要我入这个师门呢？”

庄问其实没指望这个问题能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他也不是一次两次去问了，但每次都被老天师打太极给打过去了。

但这次，老天师突然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其实是出于私心，我希望你能在我死后，帮我庇护我留下的一些东西。”

庄问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天师：“你死后，我一个修武的，你一个修道的，你跟我说你死后？”言下之意就是庄问自觉自己恐怕未必活得过自己这位年长了数十岁的师兄。

毕竟养气术士比起习武之人而言，确实很能活。

“我给自己算了一卦，我已经时日无多了。”老天师毫不忌讳地说道，面色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