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瑞是家里学历最高的,是那个时代农村少有的大学生,父母给他捎信让他专门回来开解一下他三哥
于志瑞来到了三哥家的新房子,把麦乳精放在房间的柜子上,先看望了卧床的王金凤,安慰几句后,给三哥使了个眼神,二人来到了西屋。
坐下后,接过三哥倒的茶水,喝了一口就放在了炕沿上。
抬起头对于志远说道“三哥,嫂子和你这次受了委屈,二哥从小就比较蛮横,脑筋不灵光,才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于志远不为所动,他继续说道“我和家里人都商量了,这次的医药费全都二哥出,另外再让他赔你50块钱,那块地他也必须让出来”
于志远从小失去了读书的机会,他最佩服的就是家里的四弟。
四弟比他小3岁,想当年,别人都忙着干活挣工分,他是抽空摸空就自己读书,自学了高中课程,在1977年参加高考时他已经24岁了,仅仅在高中学习半年就考上了大学,是村上公认的文曲星。
于志远脸色好看了一些,于志瑞继续动情的说道“三哥,你知道咱们家成分不好,以前周边的人都欺负咱家,大哥是个学究不管事,多少次都是二哥为咱家出头,才度过了那段最难的日子。”
“那会老刘家小四子欺负成龙子,咱们哥几个可是一起出头跟他们刘家打的头破血流啊,咱们可是砸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于志远的情绪被感染了,最近发生太多事让他一直压抑着,在有能力的四弟面前,他变得软弱了。
于志瑞趁热打铁:“三哥,嫂子这是软组织挫伤,法医判定也只是轻微伤,真要起诉也不会追究刑事责任,只是罚款处理,你真要告也告不出什么名堂,反而恶了自家兄弟,得不偿失啊”
于志远犹豫的抬起了头:“志瑞,你没有骗我吧,真要告也没法把他送进去”
三哥,我是你亲弟弟,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是先从你的利益出发,而后才考虑咱们这一大家子的利益啊,兄弟相残,法庭对剑,得不偿失啊。
思虑再三,于志远最终还是接受了兄弟的意见,弟弟准备赶车回去时,他喊住弟弟,去平房里装了半袋大米,用小推车推着送到刘家胡同口,送弟弟上了去往长宁县的班车。
回到家里,就看见三个孩子围着王金凤坐在炕上等着他,王金凤脸上没有任何生气,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见到于志远第一句话就是“你四弟又把你说动了,准备不告了吧?”
于志远脸上抽抽着,唯唯诺诺嘟嘟囔囔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王金凤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抓着枕头甩向丈夫“于志远,你这个王八蛋,就你是老好人”
接着她边哭边说,自怨自怜,声音越来越大:“你们全家都不是人,是火坑啊,当年你妈要是能帮我照顾“团结”,我儿子能变成现在这样子吗?,还想让我养她老,我恨不得咬她几口”
“老大盖房子时,你全天帮工,跟前院老孙家因为院墙打架时,你是随叫随到”
“老二盖房子时你大冬天的去马风山杵石头,帮他拉回来给他备好,你盖房子时他们俩个哪个帮过你?”
“老四读书时没有钱,老大老二在上班,是你去生产队和别人打架,才借出了42块钱,他有生活费才能读书,老四读书这几年粮食都是我们供着,他怎么对我们的,你盖房子朝他借了80块钱,他还问你年前能还上不?”
“于志远,你这个王八蛋,窝囊废,嫁给你我算是瞎了眼了,别忘了你比我大六岁,大六岁啊,我谁不能找,找了你这个王八蛋,我的命好苦啊,一眼望不边啊”
接着王金凤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趴在炕上大声的抽泣着,肺部因为哭泣的太厉害氧气不足,导致她一边咳嗽一边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于志远看着自己的妻子,他真的恨不得以死明志,但是看到那三个娃娃,他们还没有长大,还需要他这个父亲,可是,他该怎么做,他又能做什么呢?
于芬用仇视的眼神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于洋难得的安静下来,傻乎乎的看着父亲和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芳性格和母亲一样,看到母亲受委屈,冲着爸爸喊道“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你是个窝囊废”
女儿童稚的声音击碎了于志远最后的外壳,他一个大老爷们像面条一样软软的的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一声声的埂咽着,泪水从脸庞上滚滚流下。
那一刻,他是如此的弱小和无助。